秦雪彤穿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把自己包裹得像只高贵的比熊。她没看到我,亲昵地挎着一个脑大肠肥的中年男人,款款进了大厅,最后在一处灯光最为昏暗的角落里坐下。
“什么叫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杜龙彪给我倒满酒,这是我们这回相聚后,为数不多的一次独处,他又喝了不少酒,看样子早就憋了一肚子话,“什么关?声关死关,还是情关?”
我不接话,轻轻摇晃杯中的酒。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做……”他又说,“当年我们都犯下一些错,我们也都尽力地去弥补,但说实话,你的付出太重了,如果童柳真的在世,也不会想让你再为她冒险。”
我抿了口酒,很辣,一溜热线从胸膛中划过。
“李儿,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就算欠童柳的,你也还清了,你们才在一起相处了短短一个月,哪会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他见我开始瞪他,沉沉叹了一声,“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更多的是责任和愧疚,但这玩意儿咱不能背着一辈子是不是?我真怕你哪根筋一激动,就把自己的小命儿赔进去了。”
我皱皱眉,举起杯,“喝酒。”
“李儿,这几年你变了。”杜龙彪摇头道。
“你不也是变了。”我说,“我们的彪子同志变得更加成熟、更加聪明、更加……”我也想换个话题。
“但你变得,已经让我不认识了。”杜龙彪突然打断我。
“是老了吧……”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寒光闪过,但稍瞬即逝。
“我听说前几天那一趟,你很早就发现了外籍雇佣兵的踪迹。”杜龙彪死死盯着我。
“是吓了一跳,他们都是亡命之徒。”
“但你在电话里没跟我提起过……”杜龙彪说,“现在我不得不这么想——你当时是有意隐瞒,就是想找机会,在荒山野林里,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干掉!”
“诶——这种事儿可别瞎说!”我白了白他,“你当我是特种部队还是职业杀手?人家那可是支雇佣军!”
杜龙彪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又开始喝酒,“李儿,对于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如果换做是我,也恨不得给他们来一梭子,但我,最多也只能是想想……我不敢说你做得对不对,可放在以前,你解决问题的方法一定还会有很多备选项,不会只以结束别人的生命告终,李儿,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朝杜龙彪笑笑,“我也很想知道。”
杜龙彪还想问,我用酒堵住了他的嘴,越喝越多。
我和他喝到了快凌晨才起身埋单,临走的时候,角落里的秦雪彤还没走,她把那个肥胖男人灌多了,自己正黏在男人身旁,亲密地耳语着什么。男人长得虽其貌不扬,但很明显能看出对秦雪彤很好,一直目光如水的温情脉脉,绝不是那种色心色意的原始欲·望。
这样挺好的,我在心里说,轻叹一口,为他们买了单。杜龙彪朝我直抱怨,说你这人越来越不靠谱,坑兄弟的钱,拿去用来帮别人付账了,行!等以后你发达了,我找哥儿们黑死你……
……
我还不能马上赶去美尼,一是有些出境手续还需要些时间;二是杜龙彪在帮我完善这次一次出行计划;三是我也需要提前做些功课——美尼语属于东南亚小语系,和泰语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我到了当地,可能连吃饭打车都无法交流,所以只能找来资料恶补一番,最起码也得懂一些简单的常用单词,不至于别人把我卖了,我还在帮人数钱。
我特意给“木哥”打过电话,让他帮我留意那边的人际网络,看看行内有没有可靠的向导。大半天后他给我回电话,“没有,我认识的那几个都已经接了别的活儿,倒是有俩不太可靠的,你要不要?”
不可靠的我还敢用么?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了。
说是这么说,但我很清楚,一个人的冒险不叫冒险,叫自杀,我趁着距年底还有些时间,得好好物色物色同行的人选。
那两天,我把自己窝进旅馆里不出门,一方面尽量多休息,一方面找来美尼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等相关资料,反复琢磨研究,谋划计划。身体是得到了充分的恢复,但脑袋就累坏了——且不说地理人文方面的,光是他们的语言就让我彻底懵逼了,教学磁带里发出的声音好像是人嘴里含了一块儿糖,每次要吐出来的时候又“吸溜”一下抽了回去,给我的心脏卡到半当中,整的没着没落的。
三天后,我接到了林昭莹的电话,说她已经安全到达目的,新环境她需要慢慢适应,新朋友她需要慢慢相处,至于什么时候能帮我解开梁放的秘密,她说,也得慢慢来,还是那句话,看她心情。
我说,“我倒不急,着急的应该是你,那几个追杀你的家伙说不定正在满天下找你,你揭开谜底,也就是救了你自己。”
她不嚣张了,气哼哼地嘟囔一句就挂上了电话。
在杜龙彪的推动之下,我出境的手续很快办利索了,同时,他也给我查清了一些细节——
奈昆和那个“地头蛇”帕达颂及其手下并没见过面,之前一直是通过他的妹妹塔梅雅在中间传话,这算是一条好信息,我可以假借奈昆之名,与帕达颂直接见面,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另外就是,杜龙彪通过省局的关系,联系上了美尼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