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饭卖七毛钱吧。”终于,俞锦绣开口说道。
俞承光扛着三十盒盒饭往自行车的后座上搁,搁了半天也放不好。俞锦绣回屋里找了一块木板,放在车后座,用绳子绑了起来,三十盒饭稳稳当当地摆好了,连肉汁都没洒出来。
“姐,我们早上买菜才这么点钱,要七毛钱,人家要是不买呢?那我们岂不是白折腾了这么一整天!”
“是,加上米饭和酱料,算下来一盒饭食材的价格只要一毛钱左右。但是饭盒和筷子不要钱吗?煮饭做菜要费时间费煤球费精力,这些不都是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吗?七毛钱不算贵了,少了我们也没法赚。”
俞锦绣说这一番话,俞承光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当东西好吃的时候,人们不会介意花钱去买,只有让客人们觉得他们的饭是物有所值,甚至是物超所值的,这生意也就真的做起来了。这么些年,有时候他们得了个机会下馆子,都还会在外面评论这些所谓的大厨们做的菜还没自己妈妈做的好吃呢!
这样一想,他们俩对陈婉妹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
一路上,俞锦绣也一直在寻思着,七毛钱的饭盒究竟有没有人买。她并不天生就是生意人,很多时候也只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已,但照她的分析,这些饭盒还是有市场的。
吾方路上的造纸厂和服装厂效益特别好,在她还只拿二十五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时,他们那儿大部分工人一个月的薪水已经是三十五块钱以上了。当然,收益与他们付出的劳动是成正比的,辛辛苦苦劳作的工友们每天吃不好,心里也不痛快。一个月当是三十天,每周休息一天,一个厂子里几百个人甚至上千人,总有人愿意对自己好一点,好好搓一顿的。
俞锦绣有信心,俞承光就放心了,到了吾方路,正好是傍晚五点。天气逐渐变暖,太阳还没这么快下山,两个年轻人往人更多的服装厂门口一站,把随身携带的折叠桌子和椅子摆好。
这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尽快去买一辆餐车,否则每回姐弟两个人都要扛着这些大包小包跑这么远的路,怪累人的。
两个人往小椅上一坐,就摆了两个饭盒出来。
打开一个饭盒,肉香、米香、菜香都顺着风飘着。
服装厂的工友们晚上还得加班,忙了一下午,得空趁着休息时间出来遛个弯,没走两步,就闻到香味。
“哪儿这么香啊?”
“好像是蒸肉的味道,我肚子都饿了。这几天食堂的都是什么菜啊,一点油水都没有,越吃越饿!”
“走,看看去!”
三五成群的人走过来的时候,俞锦绣和俞承光刚把饭盒摆好,一摞一摞叠得老高,还照着老规矩,在边上放了块硬纸板——老陈快餐。
这年头大家做生意都比较老实,也没去想这样来路不明的饭菜是否卫生,只是在意价钱问题。
“多少钱一份啊?”
“七毛钱一份,有菜有肉还有饭,一荤两素呢。”俞锦绣把打开的饭盒送到人面前,让他看了看,“您看,特别香!”
倒的确是挺香的,老李咂咂嘴。自从进了这个厂上班,每天都在加班,家里媳妇儿的菜是好久都没有尝到了。但是,七毛钱——好像有点贵!
“同志,其实我们这价钱真的特别公道!您一定不上菜场吧?现在的肉价和菜价是真的贵!民以食为天,你们干活这么辛苦,大晚上还得加班,当然要吃顿好的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俞锦绣不说话的时候是清清冷冷的,一开口,堆了张笑脸,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有道理,让人不得不服气。俞承光在一边听着俞锦绣说的话,再打量了一下客人们动摇的神情,恨不能拿个小笔记本把姐姐说的话给记下来。
实在是太会做生意了!
这卖盒饭的同志看起来年轻,倒是能说会道的,三言两语,老李就已经开始从裤兜里掏钱了。他都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吃饭了,家里媳妇儿也不用买菜,可不是省了一大笔吗?人是铁,饭是钢,厂里食堂的饭菜也不是不要钱,却这么难吃,这么掂量一下,他觉得出来吃顿饭要七毛钱也合理。
这两个小同志赚了吗?那当然是赚了!但每个人赚钱都不容易,他们这些捧着铁饭碗的,也不能欺负人家个体户不是?
老李把钱一掏,跟他一块儿的工友也觉得俞锦绣说的话有道理,三个人一人买了一盒饭,俞锦绣和俞承光连忙把小椅子让了出来。
“不好意思,第一天开张,准备还不充分。明天你们再来,我们一定多准备几张椅子!”
“原来我们是第一桌客人啊!”老李爽朗地摆摆手,“没事,在哪儿吃饭不是吃?我坐路边也一样!饭菜好吃就行,没这么讲究!”
老李朴素又好说话,俞锦绣心里也暖洋洋的。三个人一坐,就开始吃起饭来,还别说,吃得真香,有活广告的效果。
一直在边上观望的工友们见他们做了白老鼠,也忍不住把脑袋凑了过来,“好吃不?”
“好吃啊!特别香!”
俞承光笑得合不拢嘴,“同志,吃不饱的话就来加饭!免费的!”
大米才多少钱?吃不饱就免费加,这是俞锦绣提议的。对于这样的提议,俞承光严格按照俞锦绣的标准执行,老李几个各吃了两碗饭,抹了抹嘴巴,还不忘去跟在边上正在观望的工友们打声招呼,“特别值,好吃!”
群众的眼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