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回程时显得很小心,一直到鸡叫的时候,方才赶回了杨府附近来,找了一个容易观察到进出的大树上落了脚。
是的,他准备杀一个回马枪,验证自己先前的猜测。
昨夜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怀疑被禁足了的二少爷,但小木匠却唯独对那位看上去人畜无害,而且还差点死掉的大儿子杨靖康有些想法,如果一定要说除了第六感之外的其他关联,可能就是那家伙跑出屋子来时摔的那一跤,让小木匠产生了怀疑。
那一跤,摔得太巧了,也摔得太狠了。
先前黑咕隆咚,小木匠没瞧清楚,但是在大厅里的时候,瞧见了杨靖康的儿子小宝,小孩子鼻青脸肿的,看着十分可怜。
那样子,看着真不像是绊倒了摔的,有点儿像是故意摔在地上的一样。
小木匠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他一开始觉得无稽,然而随后,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
这种狠,让人难受。
所以他临时决定收起了先前的计划,没有打算再在杨府待上一天,而是假意告诉众人自己离开了剑阁,去了利州,背地里又偷偷地摸了回来。
他想要看一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他待在树上,等天大亮了,又找了间对着杨府大门的茶楼包厢,在那儿等着,观察杨府进进出出的人。
如此等了一天,他都没有瞧见目标人物进出。
小木匠并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等着,终于到了傍晚时分,从杨府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彬彬有礼地与门房打着招呼,又与出入的商行伙计寒暄,然后出了杨府,朝着东头走去。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在路边停下,看样子好像是在买东西,但实际上却是在打量周遭。
不过小木匠对于这等手段还是有所防范的,一直在后面跟着,并没有让他瞧见。
差不多走走停停两刻钟,那人却是来到了一处污水横流的窝棚区,这儿紧挨着一条污水沟,出入的人都是衣衫褴褛的,有那光着屁股的小孩儿在污水沟的烂泥里玩耍,还有佝偻的老人,在垃圾堆里刨东西,有气无力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那种。
小木匠站在不远处的一条小街前,瞧着杨姓商人的大儿子杨靖康一个人走进了那一片窝棚里去,眼睛眯了起来。
这个家伙天快黑的时候,跑到这儿来,是想要干嘛呢?
他左右打量,然后从另外一边跟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小木匠亲眼瞧见杨靖康走进了一个有些歪斜的木房子里面去,他也缓步摸了过去,绕过正门,来到了侧边,刚刚站定,就听到前门传来“吱呀”的响声,有人似乎出来张望。
好在小木匠已经藏好了身子,躲在了黑暗的角落里去。
等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小木匠将耳朵贴在了墙角上,当他默数第三下的时候,听到有个低沉的声音:“不是让你没事别过来么?你父亲请的那个甘墨,十分了得……”
杨靖康说道:“你们不是传了纸条,说亲眼瞧见他离开城里了么?”
那人说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虚晃一枪?”
杨靖康问:“你们怎么那么怕他啊?我今天仔细瞧了他,年纪比我还小呢,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啊?”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呵呵,去年的时候,西南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鬼面袍哥会的大档头鬼王死掉,吞并渝城袍哥会的计划落空,再有一个,便是川中大豪潘志勇身死,而这两件事情,都与他有关——前者是他亲手所杀,后者也与他有着密切关系……这样的人,你觉得没什么?”
杨靖康有点儿不解:“这人就是我老汉病急乱投医,从乡下随手找来的,谈好了一百块大洋,后来又加了五十,如果这甘十三真的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甘墨,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后面那声音咳了好几下,似乎吐了一口浓痰,方才说道:“所以说,你老汉是走了狗屎运啊。”
杨靖康有些焦急,说那怎么办?虽说老二被我老汉禁了足,但我总感觉我老汉有点儿怀疑我,大概是我娘昨天太着急了,引起了他的怀疑……
前面那人说道:“她咋个这么蠢呢?”
杨靖康有点不高兴了,说她那也是担心我,而且这件事情她也不知情。
后面那个有些苍老和沙哑的声音连声叹息:“哎,蠢妇人啊,头发长见识多,她只需要闭嘴就行,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了。”
杨靖康担忧地说道:“对,不但我老汉怀疑,我那堂哥看着我的眼神也有点儿怪怪的,我在想,要不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头子给干掉了吧?到时候把帽子扣到老二和我那二姨娘的头上去,我再分一些利益给杨老七,怎么样?”
那老头断然否定:“不行。”
前面那人附和:“对,这件事情急不得,也不能冒险,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裂缝,那就先搁着,等甘墨那家伙走了,我们再布局,稳扎稳打。”
杨靖康却不乐意,他恶狠狠地说道:“不能再等了,柳芳告诉我,我老汉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现在他对我又开始了怀疑,说不定回头,我媳妇就被那老扒灰给得手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就跟那畜生同归于尽,这杨家的家产,到时候谁也别想分了。”
小木匠在旁边角落里听着,满脸错愕,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他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