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慈文脸色立刻就变了,十分难看,不过还是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木匠不想瞒她,将之前在马园门楼子的熙春院里,碰到花门中人冒充她打进内部,然后差点儿刺杀得逞的事儿跟苏慈文说起。
完了他说道:“你身边应该有花门的眼线,她们知道了这个信息,方才会对症下药,瞒天过海……”
苏慈文终于明白了,说道:“也就是说,我张罗着送你们出城,其实就是暴露了你们的位置,反而害了你们,对吧?”
小木匠点头,说对。
苏慈文的双眸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有泪水泛起来,哽咽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木匠瞧见她这样子,知道她可能想多了,赶忙说道:“其实我们两个也不愿意这样偷偷摸摸,跟老鼠一样的离开,所以正好借着你这儿,跟花门的人再战一场,谈不上什么害不害人的事儿,我们其实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行了,事情就这样,花门早就收到消息,而现在我们没有按照原计划出城,他们应该很快就赶过来了,你赶紧走,别再掺和这事儿了。”
小木匠相劝人走,因为过一会儿,这里铁定会有一场血战。
他不愿意苏慈文在这一场乱战中受伤。
但苏慈文的情绪却激动无比,她眼眶通红,咬牙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傻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鸡蛋还不去碰石头呢,你们怎么就这么傻?去争那口气干嘛,会死的……”
小母娘低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而旁边的屈孟虎却说道:“我还很小的时候,曾经在南洋跟过一个欧洲传教士。那个人很特别,睿智、聪明,有特别的有文化,他曾经在我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
苏慈文没有想到小木匠这个不是很靠谱的儿时伙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忍不住朝着他望了过去,然后问道:“他问你什么?”
屈孟虎缓声说道:“他问我——你要当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说完这句话,他咧嘴笑了,对苏慈文说道:“你猜我当时怎么选择的?”
苏慈文猜道:“你要当了一分钟的英雄?”
屈孟虎哈哈大笑,摇头,随后说道:“不,我当时告诉他,我选择当一辈子的懦夫,因为当英雄,一分钟之后,我可能会死掉——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神父,他告诉我,说如此怯懦的我,不是他想要的,然后他让我滚蛋……”
说到这里的时候,屈孟虎的眼角有泪光泛起。
紧接着他说道:“那个人的本事,真的很强,我回国后,也见过了江湖上不少的高手,甚至瞧见了在广府闹革命那位身边的几大高手,都没有那神父强,如果我能够一直追随着他学下去,时至如今,我说不定用不着这般辛苦……”
苏慈文万万没有想到屈孟虎的回答是这样的,忍不住问道:“既然你选择了识时务,现在为何又要当英雄呢?”
屈孟虎笑了,说道:“因为我发现,人活得简单一些,说不定路会更好走一点。”
这时他们点的羊杂汤做好了,摊主从那滚烫的汤锅里舀出两勺飘着羊油的汤来,搁在装满了羊杂的海碗里,在汤里洒下葱花,又浇上一瓢红油辣椒,再配上烫好的粉丝,端上来,雾气飘散,香得让人舌头都快掉下来。
屈孟虎开始喝汤吃肉,而小木匠瞧见远处的街道上有人开始清场了,赶忙对苏慈文说道:“他们来了,你赶紧走吧。”
苏慈文却没有理他,而是一屁股也坐了下来,然后对老板说道:“给我也来一碗……呃,不要加辣椒。”
她是江浙人,又常年在沪上读书,吃不得辣。
小木匠恼了,推了她一把,说你这个女人怎么不听劝呢?
苏慈文却白了他一眼,说你们两个想要当一分钟的英雄,为什么要求我做一辈子的懦夫呢?
小木匠将背上破布包裹的寒雪刀往桌子上一摆,冷冷说道:“我有一身本事,你有什么?”
苏慈文笑了,说你觉得我会是累赘?
她说着,右手往他跟前伸出来,手心处居然浮现出了一朵蓝色莲花来,花开正盛,栩栩如生。
瞧见这个,屈孟虎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然后将碗里面的羊杂夹了一块,往屋顶上扔去,一个黑影跳起,将那羊肝儿给咬在嘴里,吞咽下去。
那黑影,却是虎皮肥猫,它选择站在了街巷的屋顶上,帮忙放风。
屈孟虎放下筷子,说道:“虎皮呀,今日一战,若是你我都还活着,我便解了你身上的限制,日后你想干嘛,都随你去,如何?”
虎皮肥猫在屋檐顶上“喵呜”一声,当做回应。
屈孟虎这么一打岔,小木匠肚子里所有劝解的话语,也都给憋了回去,他气鼓鼓地对苏慈文说道:“随便你吧。”
他不管对方,开始埋头喝起汤来。
不过还别说,这羊杂汤当真是鲜美无比,膻味虽有,但并不重,而且还被各种调料给中和了,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气味来。
小木匠本来心情有些差劲儿,但是喝了好几口,肚子里面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他却是忘记了跟苏慈文置气,而是认认真真地对付起了面前的食物来。
苏慈文瞧见小木匠与屈胖三吃得如此美味,忍不住催促那摊主快点儿,摊主脾气不太好,当下就要扬眉反驳,结果瞧见这么细细嫩嫩的一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