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魏公府邸好一番热闹,魏夫人裴氏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魏征跪在房门口大半宿,听说在太极殿上腿都打颤,酸软无力,被同僚笑话了很久。
太极殿上君臣相谈,八座议事,六部尚书与左右仆射以及谏议大夫都在于此,有美貌宫人在一旁侍奉茶水。
皇帝走下座位来,蹲坐在地上,两只手交合着揣在袖口里,看到魏征在右侧的长案上坐立难安,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窃喜,原来传言是真的。
“爱卿们,可知道这位侍茶的宫人是谁啊?”皇帝插着袖口蹲坐在地上问道。
那美貌的宫人看上去年龄不小了,生得体态fēng_liú,凹凸有致,身形高挑,颇有几分端庄淑雅的气质。
房玄龄坐在最靠近皇帝身边的位置,他细瞧了两眼,默然垂下头去。他在那宫人奉茶的时候便瞧清楚了,这位宫人正是李瑗的夫人啊。
“房爱卿离得最近,应该是瞧得最清楚,如何啊?”皇帝站起身来,虽然是一句询问,却让人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房玄龄见皇帝已站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只能看到皇帝的腰间,他揉了揉眼睛,佯做不知,“臣老眼昏花,不知这宫人是何人?”
“爱卿不老,爱卿还精着呢。”皇帝打趣道,他走到众臣面前,环顾四周,群臣垂首,唯有魏征抬着脑袋,一脸正色,皇帝心中一喜,随后问道,“魏征啊,你看看她是什么人啊?”
魏征瞥了一眼房玄龄,房玄龄摇头叹息,他当然知道群臣都晓得这妇人是何人,只是没有拿捏好如何开口作答。
魏征思虑片刻,拱手相答,“陛下,这位宫人不是长安人,是外地人。”
皇帝掐着腰不禁笑了一声,转而又大笑了一声,最后是哈哈狂笑,“好你个魏征,说得对,说得完全对啊!乡巴佬就爱在朕跟前抖机灵!”
魏征正襟危坐,虽是腿软无力,却也努力坐直了身体,他回答道,“陛下,臣虽不曾见多识广,昨日臣二子于幽州回府,已将所见所闻悉数与我相知。况且,宫内的掌官使乘着马车从长安街上呼啸而过,那马车上载的是何人,已是人尽皆知。陛下今日还要问询群臣,不知意欲何为?难道陛下认为无人知晓?”
皇帝被魏征逼问得变了脸色,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微薄的胡须轻轻颤动,他摆摆手让魏征坐下,又看了一眼群臣,继而说道,“朕早就知道你们都知晓此事啦,一个个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真是无聊,算了,朕告诉你们吧,这位宫人是已故庐江王的夫人。”
“幽州李瑗是罪臣,已被贬斥为庶人,陛下不可直言其为庐江王,李瑗府邸的女眷被充作官奴,这是正常事。”侍中王珪提醒着皇帝,他也是个耿直的。
皇帝走到王珪面前,仔细瞧了他两眼,冷哼一声,“哼,爱卿不知道吧,昨夜这位宫人与朕细谈,她虽是李瑗的夫人,却是李瑗强抢来的,你们说,李瑗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王珪正色道,“陛下既然知道,强抢民女为妻是错,那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皇帝一怔,脸色有点难看,问道,“我又没抢别人老婆,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王珪轻叹一声,给魏征递了个眼色,淡然说道,“我是怕陛下明白这个道理,却做不到啊!”
魏征随声附和道,“是啊,陛下。远观商纣,近观隋炀,若要与美色相陪,恐怕会有大乱。”
“放肆!魏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朕比作商纣隋炀?”皇帝一拍长案,几本奏折掉了下来。
群臣连忙高呼:“陛下息怒。”
魏征仍然据理力争,继续说道,“您当然没有抢别人的老婆,抢别人的老婆是错,难道把别人的老婆收在宫里就不是错了吗?您是大唐的脸面,您是天可汗,此事张扬出去,影响的是大唐在臣属番邦中的形象!”
皇帝气得发抖,努力自我调节,魏征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他不能生气,何况当着这么多人,魏征这个乡巴佬就直言不讳,把他当成什么了。
皇帝默然片刻,俯首一看,群臣都吓得瑟瑟发抖,他长舒一口气,又变了脸色,喜上眉梢,“魏征说得对啊!朕这么做,的确做错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朕怎么会不懂呢。让爱卿们受惊了,是朕的过错,都别紧张啦。李瑗的家室女眷,朕都打发出去不就行了。”
王珪很是欣慰,连连说道,“陛下圣明。”
“哎呀,朕这脑子不太好使,怎么忘了魏征家里有个悍妇呢?魏征啊,朕看你如此辛劳,这宫人朕就赏了你了,入你府邸做个小妾如何?”
王珪的脸色变得如同猪肝一般,他不敢说话了。
魏征身形一晃,连忙拒绝,“臣家中拙荆虽然彪悍,但与臣是举案齐眉之好,着实是不能再添其他人。”
皇帝笑开了怀,连连笑道,“都说魏征怕老婆,朕还不信,原来是真的,哈哈!朕听说你昨晚连夫人的床都没上去,在外面跪了一晚上,真是苦了你了。”
群臣一听,也跟着附和笑声。
魏征心里很不是滋味,今日直言上谏,却自讨了个没趣,把麻烦引到自己身上了。
“陛下,李瑗的夫人虽是宫人,但陛下既然已经决定放她出宫,又何必许给臣呢?臣与爱妻虽偶有争吵,但若此事发生,恐怕妻子会离我远去。”魏征忧心忡忡地婉言拒绝。
皇帝一听,有点好奇,问道,“天下男子三妻四妾乃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