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桑得知此事,只觉一个响雷重劈下来,霎时间心如死灰,也不再挣扎,只能任人鱼肉。
讲到这里,叶桑桑突然沉默下来。燕行发现她眼底泛起了泪光,但她微微垂眸,再抬头时,那些泪水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燕行的错觉。
燕行的目光不禁柔软下来,但她很快回过神,收回那种眼神,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怜悯从眼睛里显露出来,让叶桑桑察觉到。
幸好叶桑桑很快恢复过来,勉强对她笑了笑,又继续讲了起来。
检查叶桑桑身体的结论自然是肯定的,她清清白白。于是一夜之间,人们仿佛对她失去了所有兴趣,不过短短一天天时间,大家对她的风言风语便消散无几,又是其他人成为了他们的饭后谈资。
此事过后,叶湛心中有愧,不仅天天来探望她,还不时让绸缎庄的老板送来新样式的衣裳给她挑选,仿佛用这些东西便能抹平父女二人间的隔阂与冷漠。
可叶桑桑早已经对自己的父亲心灰意冷,整日不是坐在窗前发呆,就是去花园里看母亲在世前和她一起种的那些桃树,即使有幼弟想尽了办法来逗她开心,也是郁郁寡欢。她有时候会想一些事,但是回过神来,她又回忆不起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了。可是从那时起,她心里就很清楚地知道了,这叶府对她来说,不再是家了,而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她想要离开那里,可是光靠她自己不行,需要有人能够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两天后,沈嘉池来了。
再说沈嘉池这边,他一收到叶老爷的信,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洛平。这期间,他在洛平分铺的下人不断传消息过来,将洛平的风言风语和叶桑桑被辱的事一并告诉了沈嘉池。沈嘉池知道叶桑桑性格敏感怯弱,担心她不堪受辱会做出什么傻事,于是越发焦灼,一路快马加鞭赶至洛平后,直奔叶家,见了叶老爷也顾不得避讳,直言想见叶桑桑。叶老爷见他心急如焚,一时间竟有些词钝意虚,幸好有叶桑桑的弟弟跑来带路。
等他急忙赶到叶桑桑的房间时,只见叶桑桑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个泥塑木人。他一时愣住了,只能心疼又小心翼翼地、生怕吓到她地轻轻喊了一声叶桑桑的名字。
叶桑桑正在发呆,却听见有人唤她,只是有些迟钝地慢慢从空虚里把自己抽出来,仍是一动未动。直到沈嘉池走过去,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她这才反应过来,慢慢抬头望向身边的人,在见到沈嘉池的那一刻,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沈嘉池看着她,眼中竟也有些湿润,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恍恍惚惚中,叶桑桑听见沈嘉池对她说,桑桑,你放心,我们回家吧。
说到这里时,叶桑桑的脸上竟不知不觉间带了几丝笑容:“……他让我不要害怕,说立刻就会向我爹提亲,带我离开洛平……”那笑容里慢慢泛起温暖的爱意,“……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跟他走。我还记得后来我们一起回锦州的时候,虽然路很远,天气又热,马车里闷得也像蒸人似的,可是只要他在,我就可以睡得很安心。他知道我难过,就想着办法让我开心,让我说话,一会儿问我喜不喜欢纱窗的颜色是淡青色,一会儿又问我喜欢梳妆台放在哪里,要不要把我娘和我种的桃树移栽到沈家来……他知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直到这时燕行才确信,她原本就是爱沈嘉池的,只是自叶府一事后,她才抛下了以往所有的猜疑犹豫,决定一心一意和沈嘉池在一起。
可惜,沈嘉池的确并非良人。
燕行听罢,略一沉默,又问:“如你所说,沈嘉池应该对你很好才对,可为什么……后来你会走投无路到,亲自去柴河寨在锦州的暗哨求救呢?”
叶桑桑听完,也不觉尴尬,反而自嘲似地笑了笑,说:“其实嘉池真的对我很好。那天之后,他带我离开了洛平,没过多久我们便成婚了,婚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总要留出时间陪我四处散心,带我游山玩水,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说着说着,她的神色黯淡下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夫妻相处又怎么可能总是称心如意的呢,偶尔我们也会也有争执,不过现在想来那也不算什么,只是……只是……虽然他真的很好……平常时也好,快乐时也好……可他若是生气起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让人不寒而栗……而且我也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生气,会变成另一个人。你能想象吗,一个前一刻还温和细雨地对待你的人,下一刻就会因为不知道什么琐碎小事而对你……”说着,她顿了顿,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刚开始,我只以为他是生意不顺,所以心情才不好,还试着安慰他,即使不是我的错我也会哄着他,自己去认错。可是和好不久,他又会故态复萌。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想过究竟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可是慢慢我发现,好像府上的人对这种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也有些明白了,也许嘉池他……以往便是这种性子。后来的大多数日子我都活得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何时会发脾气,也小心翼翼地生怕惹他生气,所以即使是我们相处融洽的时候也不敢放松,日日如履薄冰……和他在一起越久,我越觉得痛苦……”
燕行默默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