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林中几乎一片黑暗,临近十五,天上的月光竟能亮得足以照亮前路。明明是夏季,那月色下明亮的地方与树林中黑暗的角落和在一起,却带给人少许清冷之意。师父与她并肩而行,手中提的小灯投出淡淡的烛光,竟在这夏夜的凉意中带给她不合时宜的温暖和依赖。
两人走了一段,师父将小灯递给她,说:“燕行,帮我拿着。”
燕行接过灯笼,见师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镂空雕金锁。
“认识这个吗?”师父把锁递到她面前。
燕行仔细看了看,不确定道:“……扣骨锁?”
“对,只不过这个更加小巧。”师父笑了笑,又问:“你找到那个锁的钥匙了吗?”
“没有。”燕行摇摇头。她之前并没有在沈嘉池的书房里找到钥匙,派去的小老鼠也没有从他身上偷到。那钥匙也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它的下落。
“我刚刚才想起来,因为锁扣繁杂,扣骨锁的钥匙与普通钥匙的外形非常不同。”说着,师父又掏出一个呈花朵样式的黑色戒指,双手往上一捋,那花便合拢成了花苞的样子。他将那花苞状戒指插进锁眼,缓缓转动,只听见“咔咔”地两声脆响,那锁便轻轻弹开了。等再取出戒指时,那戒指竟又变成了盛放的花朵状。
师父解释道:“这戒指其实是用玄铁做的扣骨锁钥匙,每一片花瓣都对应了一个节扣,精妙无比,世间罕有,也是我师父的得意之作。”他面带笑意,“我只是想提醒你,锁骨扣的钥匙形状不限,可以做成任何不起眼的小物件,不过也因为精巧,一般只有玄铁才能承受住这种纤薄精细的钥匙形状的要求。下次你找的时候尽量找玄铁制的钥匙就行了。”
燕行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师父。”
“还有一事,我刚刚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而方才你师娘和师妹又都在,我也不便说出来,这才执意要送你……”师父顿了顿,继续说,“我已经查清楚了,你的那支箭的确出自大屏山,而你朋友的假箭也与它同出一源,也就是说,冒充黑鹰的人这些年来一直使用的都是大屏山的假箭,只要我们抓住大屏山这条线索不放,就不愁揪不出他们来。你放心,我已经让你莫师叔帮我留意那边的情况,一有消息他就会派人通知我。你且安心办你的事,追查其他线索,待事情有了进展我们再从长计议。还有……”说到这里,他突然严肃起来,“我听你师娘说,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人冒充过魔教在中原作恶,而且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你若是发现了任何可能与他们有关的线索,一定要回来和我们商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燕行听出他话中的关怀,心中一暖,微微笑道:“师父,你放心,我知道的。”
师父却知道她这不过是随口答应以安慰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竟带了些悲悯,无奈地叹气道:“不论如何,你还是好好想吧……好了,今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燕行最怕身边的人对她露出这种眼神,因为这种眼神总会提醒她,她很可怜。她忙低头看了一眼脚尖,又将手中的小灯还给师父,道:“师父,更深露重,你小心,改日我再来看你。”
“诶,不急!你一回来就没好事!”师傅连忙拜手,“你还是缓几天再来吧,也饶一饶我这把老骨头。”说着,他便潇洒离去,“……路上黑,我先走了,你也小心。”
她应了一声,趁着月色继续下山,一路上都想着师父的话。假箭、黑鹰、魔教火毗离、大屏山、叶桑桑,这些事就像一团乱麻,一直缠绕在她的脑袋里。她郁郁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山脚。
山脚下的瓜棚还亮着微微灯光,有一个人正躺在竹椅上悠闲地剥着橙子吃。正是林小六。
燕行笑着喊:“小六。”
小六这才看见她,高兴地跑过来,笑道:“阿行姐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下来了!”
“我说了今天会下来的。”燕行扫了瓜棚一眼,见林不放不在,便问:“你哥哥呢?”
“我让他回去了。他本来想陪我等你的,可是他身体一向不好,我就赶他回客栈去了。”小六笑道。
燕行听了有些歉疚,道:“都是我事多耽搁了时辰,让你白白等了这么久。”
“阿行姐姐,你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小六急忙解释说,“你好心教我上山的方法,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怪你!”
听到这里,燕行越发惭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摸出一张纸交给他,说:“小六,这是我画的地图,有机关的地方我已经标注出来了,你只需要按我画的路线上山就可以了。”
“多谢阿行姐姐!”小六满脸欣喜,小心翼翼地收好地图,对她露出一个干净而爽朗的笑容,“你今日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都不敢忘记!”
燕行见他笑意纯粹,内心越发愧疚,只想着赶紧离开,便勉强笑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现在也夜深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那……我也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小六回答,忙忙慌慌就溜了。
林小六这孩子还傻乎乎在她身后喊:“阿行姐姐,路上黑,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啊!”
与小六告别后,燕行本想回拾花楼,但度若在窗外做了记号,意思是说今晚有客。她便偷偷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