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琢磨一会儿,心里打定主意这回开铺子的事她不开口,就看李氏跟朱家如何周旋。
不一日,朱老太太看着日子近年了,红珠不论早晚还是不见个人影,只道她依旧去李家那儿帮忙,见着红珠又出去时,便喝骂道:“在我面前就是孤儿寡母,个个都身娇肉贵的什么活也干不得,这个说冷那个说病的,洗一回豆子都怕冻了手受了寒,做一点活还得一盅盅补汤喝下去。回过头来,就殷勤地往别人家的事里帮忙,日日不着家去替别人做牛做马!有那么点家当也给你们搬出去了!这是什么贱胚子,专门生来气我的!”
这些话红珠是听惯了的,当下只躲着她撇了撇嘴,扬声道:“奶奶,我走了,天冷,你进去歇着吧!”
一句话气的朱老太太午饭都用不下。
只他们凑了份子开铺子原还想瞒着,但到底还是没能避过人。
李氏平日里在朱家做活,是个极少出门的,忽而去卖那首饰缎子,她心疼东西不愿匆匆贱卖了,便想着多跑两回先问问价,连着两日都出门去了。
两家一院子里住着,哪里就避得开。又有那朱紫兰刁钻得紧,先一回看见就生了疑心,故意开了窗户盯着,再一回就正正就瞧见了。旁的她看不出来,但李氏抱着两匹大红缎子是藏不住的。
朱紫兰眼珠子一转,哼了一声,回过头她就去找了姜氏,一张嘴就不是好话,只道:“娘,咱家出了个贼!我看三婶这两日神色惶惶地拿着东西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偷了家里什么去变卖!”
“这是什么胡话?”姜氏忙着前头店面,倒是真的没见着,闻言很是惊讶。
“娘,是真的,难不成我说这个为了好玩么?没骗人。这几日家里人来人往的,谁也顾不上谁,说不得就被他们得手了。”朱紫兰言之凿凿。
姜氏一听这话眉心就一皱,也不是立时就信了。往日里李氏几个倒也安安分分的,没出什么事故。只不过眼前是自个女儿,倒也不会疑心她故意胡诌生事。往深一想,这朱家前店后宅的,又带了库房,里头太贵重的东西是没有,可针头线脑这些小的一扒拉,还是值那么几个钱的。这程家三口住进来时,她面上不说,心里到底有些顾忌。朱紫兰这话,也算是挑中了她心事。
姜氏比女儿多了些成算,不急不忙地又问道:“你看仔细了?”
朱紫兰点头,面有得色说道:“我看得一清二楚,旁的不知是什么,但有两匹缎子身上藏不住,我瞧着那质地还不错。娘你仔细想想,若是她自家的,偷偷摸摸做什么?且我认真看着,红珠经日里连件好衣裳都没有,程家有那样的好料子还压着箱底等着生霉不成?”她一笑,“这回可不就被我抓住了么?”
姜氏便信了个八、九成,神色便有些不好看了,但一看朱紫兰这得意轻浮的模样还是轻斥了一句:“行了,这些事不是你们姑娘家管的。到底那是你的长辈,哪儿能说什么抓不抓的。若给旁人晓得了,只说你把婶娘当贼看待,传出去朱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朱紫兰扬着脸不屑道:“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难道是我故意盯梢不成?不过是正巧撞见罢了,娘也不必拿那些话来念叨我。”说着又上前撒娇拉着姜氏的手,道:“趁着这回被我撞见了,开了年让他们搬走好不好?我都大了,再跟姐姐住一起挤得慌,腾了那房间给我住吧。”
姜氏被她这般弄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她平日里教导女儿都尽心,朱碧云倒也罢了,谁知还得了这个小机灵鬼。念着她年纪还小,姜氏忍了忍也没说她什么,只道:“牙尖嘴利的。”
朱紫兰笑了笑,一回身走了。
姜氏立在原地想了想,脸上神色冷了几分。她虽没有说出口,但当年程家人搬来时她也是不太欢喜。早分了家了,这般又住到一块算什么事。只因顾着名声脸面,也没得法子。平日对着他们还得亲厚慈爱,大面上也不敢克扣什么,多少也觉心累。
如今这饮食用度也就罢了,只当接济亲戚,可一直这么一同住着,难道往后朱家还得给红珠的嫁妆,给程文涵的科考使费不成?程文涵一日不成家立业,这就不算完,那可是真真的大开销啊。
所以朱紫兰一说这事,姜氏心里就认真记下了。
回过头她就往库房里细细去查看。她可记得库房里是收着几样好缎子的,只样式旧了,先前摆在前头店里时大半年没个人问,他们这杂货铺到底不是正经布庄,没客人来问了那缎子也就积下来了压着。
只是那库房如今是小小的一间,各样货物堆得凌乱,平日多是朱桂达理着,姜氏找了半天才找出来那装缎子的旧箱子,打开一瞧,果真没有那大红的!
姜氏哼了一声,合上箱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