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修行路最厉害的修行者一定是用剑的,不然也不会称之为剑城,剑城内的剑客很多,但敢在深夜里出现的很少,原因很简单,剑城并不禁止内斗,而夜晚从来都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不就是如此么?暮洛摸着下巴眺望城墙,此时此刻,在城墙的最高处站着一道身影,这身影居高临下,重新道了一句:“第十九剑子,拿酒来。”
“酒不可能伸手就来,剑倒是能来。”
暮洛示意小七与小苗等人后退,这里是剑城,而他最近才成为了第十九剑子,如果一味地逃避这个身份,只会令他的麻烦越来越多,暮洛微微一笑,按住了腰间的‘夏蝉’。
‘夏蝉’在剑城显然非同小可,哪怕在深夜中,这柄剑散发出来的温热杀意也令每一位剑客痴迷,城墙之上的剑子一愣,旋即狂热道:“夏蝉?”
暮洛默不作声,这是他第一次正面与一位剑子冲突,与之前小剑客的那一次不同,这位剑子显然不会手下留情,而他的手段,也一定要强过那十八剑子最末流的小剑客,一时间,暮洛手心出汗,夏蝉古剑嗡鸣,似乎等待着出鞘的那一刻,城墙之上的剑子很不开心,尤其在见到这夏蝉剑后,他更是嘟嘟囔囔道:“当初求了城主大人一年也没交我一招半式夏蝉剑招,结果被你小子给学去了,也罢也罢,结果了你,这夏蝉还是飞到了我手中。”
茫茫夜色一点寒芒乍现,暮洛瞳孔一凝,从城墙之上一道身影犹如流星落下,而那一点寒芒也正是这身影手中的剑,此时此刻,暮洛才看清楚了这位剑子的模样,这是一位披头散发的青年男子,在黑夜中的一身黑衣更显神秘,手中的剑通体黝黑,好似一大块黑铁,可这一剑落下,竟然有一种雷霆万钧的气魄,好似茫茫黑夜从天落地,能让这片大地毁灭,之前的宴会上小剑客无意间给他透露了很多讯息,而这一位剑者,暮洛几乎能确定他的身份。
“听说剑城内有一位剑子只在晚上行走,一个人在剑城的夜色中饮酒,也是一个人在这城池内舞剑,十年如一日,算上这一年就是第十一年了。”
暮洛喃喃低语,在这夜色长剑即将刺穿他的脑壳时,却骤然停下,这披头散发的男子轻咦一声,倒是收剑退了几步,他打量着暮洛,暮洛也同样看着他,这种微妙的平衡最终还是被这长发男子打破了,他笑道:“你杀死了这一次来的往生院出世子?”
暮洛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真的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往生院出世子死的太冤枉了,一个被弥陀渡化的魔头竟然重新捡起了屠刀,并且转身挥出一剑,那一剑不仅代表了他成不了佛,也将弥陀切成了两半。
“你们剑城的一位修行者装作被他渡化了,结果我出手的时候他反身一抽夺走了春来,又一剑劈下了那出世子的脑袋……”
暮洛还是很老实的说出来这番话,听到这儿,这位剑子忍不住笑了,他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年,发现他的运气真好,历来出世子都是强大神秘的代表,纵然剑子出手也很难有必胜的把握,可是在他嘴里出世子似乎死的很憋屈,太有意思了,不知该说暮洛运气好,还是说他福缘深厚,但这并不重要,对于修行者而言,活着才意味着一切,这位剑子越看暮洛越喜欢,到了后来,他终于将那漆黑的长剑收入剑鞘,道:“死就是死了,在你手里和在别人手里并无差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那座古庙宇派出的第三位出世子了,三年前往生院的两位出世子被我所杀,他们运气太差了,哪怕来早一点,我都可能不是对手。”
暮洛皱眉,表示不解,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反应,这披头散发的男子指了指黝黑天空,道:“他们来的时候恰好夕阳落下,天黑了,只要天黑了,我就不怕任何对手。”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暮洛绕有兴趣的盯着这男子腰间的漆黑长剑,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夏蝉出鞘,温热气息席卷了剑城,顿时数道剑气纵横天空,因为暮洛的这一剑,又令一些剑子从闭关中苏醒了,披头散发的男子一愣神,皱眉道:“小十九,你想干什么?”
在他眼中,自己已经给这位突如其来的十九剑子足够的面子了,作为十八剑子中实力最不稳定的一位,他在深夜中的战斗力甚至能与城主大人媲美,如今他不出手,对暮洛来说算是一种幸运与恩宠,可看眼前这小子的一番架势,他似乎并不领情?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披头散发的男子莫测一笑,腰间的漆黑长剑隐约颤抖起来,他低声道:“此剑幽冥,我叫必孤。”
剑城中修行剑道的人无数,可有成就的也就那么十八位而已,剑子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譬如小剑客与花满溪这种姐弟关系的有,也有剑子之间互为生死仇敌的,也有亲密犹如亲人的,可必孤绝对是剑子之中的一个特殊存在,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必孤,这个男人永远只在深夜中的剑城中游荡,一到了天明时分就悄然隐去了身影,他从来不与任何剑子来往,可以说他在十八剑子中最为中庸神秘,没有一个敌人,又或者说所有的剑子都是他的敌人。
孤独往往意味着极端,暮洛沉思半晌,道:“如果我从你手中活下来,每晚都给你送酒。”
这看来像是讨饶了,披头散发的必孤被暮洛的话感动到了,他声音颤抖道:“好啊,可惜……可惜现在可是深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