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至正酣,已是深夜。
“阁主!”
夙芩自府外急入,指尖金针一扫便助卿寒脱身。卿寒剑花一挽,正自刃下躲开,回身一望:
“怎么了?”
“琴水楼有难。”夙芩凝神□□,“不出阁主所料,洪双瑟果真率众入了琴水楼。如今主道受阻,四门封锁,琴水楼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卿寒顿目冥想:“夙隐回来了吗?”
“尚未。”
夙芩语毕间,一人执剑正欲偷袭卿寒,卿寒回神退步,指尖用力一转剑刃便毙敌无形。
“天师呢?”
“天师不在楼中,如今唯有夙媚一人迎敌……”夙芩言至此处不由着急,“阁主!”
冬雪更冽,卿寒深知夙媚不是洪双瑟对手,竟是犹豫不决。雪片纷飞漫过雕栏,卿寒回头望向府院,离王与十四所站之处,正被围作一个圈,剑出时却不意。
“阁主!”
卿寒低眉斟酌,正见指间归魂幽光。冬风拂过,卿寒定了神,转身便道:
“等我片刻。”
天雪尽落,卿寒抵指于刃,一抹猩红的血便滴至归魂戒上。紫气凛冽正起,卿寒信手拂开微光涟漪,涌起一阵气流。
寒冰碎,北风扬。
恍然一瞬,一抹紫光便自戒上离走,于卿寒指尖荡漾。卿寒定神推掌,尘隐境现出的一刹,天边雪落无痕,凌光闪处,众敌定身不前。
“这是?”
卿寒收手,微微对十四扬眉:“一个时辰后,法术解开之际,你们要尘埃落定。”转而又言,“我们回去。”
六抹归魂,这最初的一抹,竟是为了墨千离。
马鸣风萧,卿寒与夙芩抵达琴水楼时,红纱正落。楼侧一骑黑鬃嘶鸣,洪双瑟但望夙媚一人执刀迎敌,唇角冷笑,竟不下马。
“洪双瑟!”
卿寒执南惜扇飞身跃下,清音冷冽。洪双瑟淡望一眼,唇角一扬:
“冷卿寒,你果然还活着。”
卿寒定神启扇,凌光于扇面蓦然一挽:“洪帮主要我死,何必如此麻烦?”
铿地一声,洪双瑟抵掌自马身跃起,袖中一截铁链便卷地而来,正与卿寒扇面一碰,激出一闪火花。
“夙芩!”
夙芩转身入楼,红纱微扬之下,夙媚双刀正流转,周身敌影势众。金针出袖,利刃划出风声啸叫前驰,根根中敌要害。
楼前厮杀,刀光剑影,血洒满地。
卿寒指尖拨动,南惜扇于掌间开合,闪落一片碎雪。风雪渐猛,洪双瑟回手挥链,却将卿寒逼至玉栏以下,卿寒似兔一跃,腕间正缠住微扬红纱,起身翻入二楼厢房。
“阁主小心!”
楼下短箭飞驰,洪双瑟一跃随入,铁链挥动间,木裂纱断。
卿寒自知战不过洪双瑟,侧身之时步步出手险招。交锋之处,案碎烛倒,火焰于红纱上猛然蔓延,绕过金柱雕栏,一时燃遍上楼。
风助业火,火势更猛,不时便将木柱烧断落至底楼。卿寒定神侧身,正又躲开如刀铁链。
“阁主!”
夙媚方于楼外迎敌,回身望见楼上火光冲天,当即便觉不妙。飞身跃起之时,众敌正前,却只唯有落地毙敌。
“帮主,官府中人将近,我们该撤了!”
楼下一人语出之时,洪双瑟正是挥链,气流一涌将卿寒撞向一旁,泛出几点殷红。不远处喊声震天,火把急簇而拥,洪双瑟收手,冷笑道:
“夙衣阁阁主,后会有期。”
卿寒撑地微起,模糊间望见洪双瑟自雕窗而出,落地上马。灯枯火映,红木房梁焦烬砸落,卿寒只觉无力起身,昏昏倒在厢房帘后。
黑夜清冷,杀声自主街冲来,粉墙青瓦,火光指处,尽是隐约刀剑之声。
此时京城四门,亦喊声震天。
墨千离一骑晖玥自仪涼南城门而出,一杆银枪抖擞划碎雪片。众兵拥上,火光自两旁主道急聚而动,黑夜之中,数列兵马整齐排开,将众敌围困门前。敌首一人执刀,周身夜火映天,犹豫良久,竟是仰头咬开牙后之毒,当即死在门前。墨千离淡看一眼,并不多言,只是平静道:
“愿降的押回主营,不愿降的,也不必强留活路了。”
众兵领命,墨千离提缰回身,风雪之中却有二人策马而来,下马俯身道:
“禀殿下,东门叛乱已清,只待殿下一令。”
“殿下,西城门一切已在掌握。”
又过片刻,方有一人亦至墨千离身前:“殿下,北城门众敌俯首。”
墨千离点头抿唇,回枪勒马前行,夜色中有一声微冷清音:
“回营。”
城门乱平,琴水楼中,火光正愈渐猛烈。
夙媚至楼上之时,厢房之门已被烈火炙焦,火星落下时又燃起一片烟炱。夙媚执了双刀,方欲撞入,却见一人自后而来,广袖一挥便拂灭烟火,回身一唤:
“去拦住官府中人。”
蔺天如一身青袍落坐,扶起卿寒便抵掌传功。夙媚定目,见是如此方才放心,回身楼下制敌。
隐约间,卿寒微咳醒转:“天师……”
蔺天如屏气敛息:“别说话。”
清源传遍周身,卿寒觉察到蔺天如收了掌,便忙回身。蔺天如回神:
“阁主可知,如今体内的天机毒已在侵噬经脉,若再往后,只怕阁主难再活过一月。”
卿寒道:“那为何我方才出掌时未觉异样?”
蔺天如迟疑一下:“我只知阁主的病情并未有所好转。”
火色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