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李崇还不置可否,副将元渊便一口否决。
“末将此次并非逞能。崔将军乃我军重臣,若一直被俘在敌营,一来难以向陛下交待,二来助长暴民气焰,三来不免动摇军心。末将只带五百士为先锋,夜袭敌营。白道岭地势奇谲,再设一万精兵埋伏掩护,大事可成。末将愿立军令状,此番袭营绝不恋战,点到即止。若救得出崔将军自然最好,若救不出亦可一探敌军虚实。”李世哲义正言辞地禀报,他知道心系宫闺的阿爷,没有办法在云中不知期限地拖捱下去。
众人拿不定主意,均看向李崇。李崇看着儿子,半是欣慰半是犹疑,亦不能下令。
李世哲干脆跪倒:“末将并非受命前来,即便出事,也不会连累各位将军。末将此番,只想作为儿子,为父亲分忧!愿各位大人成全!”
众人唏嘘不已,李崇将儿子扶起来,只默默地点头,拨了一万李家军给儿子带走了。
李世哲带着这一万人马和临行前父亲脱下给他穿上的明光铠星夜赶路,既然白道的敌军可能多达十万之众,此番营救便只可伺机偷袭,绝不可以逞强恋战。
“其余人在寨外埋伏掩护,没有号令不可动手,我带五百士进营,不管救不救得崔将军,子时一到,我们就迅速撤离。”夜幕刚至,李世哲带着众人躲藏在离营十里的山林之间,果断下令。
一行人分散赶路,李世哲带着五百士为先锋。离营三里处,谷间横陈着前日交战时留下的两军尸首,在炎热的天气中散发出恶臭。
李世哲急智一闪,三下五除二地从一个义军死尸身上剥下衣物,吩咐五百死士弃马,全部换上敌服,预备潜入营中。
“入营后,大家二十人成群,迅速四散寻找崔将军的关押地,不管是否找到,子时之前必须回到这里集合。”
“是!”
敌营似乎还在庆祝打了胜仗,各处营帐里热闹喧嚣,而看管与巡逻之人并不太多。在敌服和天色的掩护下,五百人轻松地潜入了营寨。
李世哲带着十多个亲信,率先往东南边查探。敌军军营果然庞大,李世哲等二十人焦急找寻,又要与路过的敌军故作轻松地强打照面,究竟耽误了不少时间。
“将军你看,这里的营帐把守最重,崔将军应该就在其中。”
李世哲点点头,令左右分别绕路从东西两侧包抄,自己则摸出羽箭,照着正营口的两个兵士瞄去。
若先杀一个,另一个必然高喊,惊动在此把守的兵士不说,还可能引来附近巡逻的敌军。
李世哲调整着位置,誓要一箭双雕。他瞄中了右边士兵的太阳穴,将弓奋力拉满。一般人即使瞄中,也很难横穿一个人的头骨射中另一个。可他李世哲却不是一般人,他是三朝老将李崇的长子,这副臂弯早就练得筋肌超凡。
李世哲见左右已埋伏妥当,深吸了一口气,全力想着绝不可失手。闭起眼睛的瞬间,他想起了习武之初,父亲李崇在他练箭失手后的一次次斥责甚至毒打。
我不能让阿爷失望!李世哲抱定这样的决心,将全身的力气绷紧到肩臂,猛地松手将箭射了出去。
一霎间,营口的两个兵士几乎同时倒地,这支箭穿过右边人的头骨,直插在左边人的脑袋上。十几个亲信也见机行事,一人掰折一个敌兵的脖颈,被捂住口鼻的敌兵,连叫也没叫一声,便接连咽了气。
李世哲箭步冲入营中,果然见到崔暹,他似乎一切安好,见到李世哲只是一愣,随之面露喜色。
众人小声地相请,替崔将军换上一身敌服,便齐齐出了营。
一行人不急不徐地走着,直到离寨口只差百步,背后却听得一声怒吼:“哪里走!”
原来刚刚在营帐前,有一个小兵因小解离岗,恰好远远看到李世哲杀兵救人之举,因为害怕不敢上去搏命,只好等人走远,才去主将帐内报信。
敌军将领此时一溜骑着马追来,架着崔暹步行的这二十人哪里跑得过?李世哲正愁无法,五百死士却从四处齐齐涌在寨口,赶来接应。
“李将军!你先走,我们掩护你!”
李世哲却将崔暹一把推向寨口:“带崔将军走!这是军令!”众人一拥而上地接住,只见李世哲拔了剑,拿出一夫当关的架势来,照头排敌军的马腿横砍而去,齐齐摔下近十个敌将。
死士们只得挽了崔将军,往原先约定的汇合点跑去。
回头,李世哲同十几个不要命的亲信,扑倒了寨口的几个火盆,生生地用肉身做起道火墙,阻隔了敌军的追袭。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剑乱砍,杀得衣血眼红,众人刚护着崔将军掩入了夜色,李世哲便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