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渭宁向谷底顺下了几十丈,便停了下来,一手抓住藤蔓,一手自怀里掏出一颗石子来,将石子往下一扔,一息时间,‘卟’的一声脆响,声音在幽静的谷中,清脆晃荡,是石子触地的声音,而且,只是一响,凭声而辨,石子掉在实地上,硬地上,并且,没有滚动。
渭宁眉头一舒,脸露喜色,便再往下滑走了一段距离,不过数丈,他的脚掌果然踩在了谷底一块石头上。
渭宁松开藤条,抽出佩剑,左手持剑,右手手指打了一个法决,‘嘭’的一声,手指指尖上顿时燃起一团火焰,火焰金黄金黄的,照得四周数丈,一片光明,诸物清晰可辨。
渭宁又循着呼救声,凭借着火光,在阴冷寒凉的,充满了草木腐烂味道的谷底,沿着左边崖壁,就是一阵搜索。
片刻,渭宁便瞅见了一个山洞,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弯着腰,钻进了山洞。
山洞不深,不过几十丈,就到底了,只见山洞内,除了一些石头,另外就是一个女人。
女人坐在地上,上身斜靠在左边的岩壁上,她一身蓝色衣衫,胸襟上血迹斑斑,她约摸三十来岁,尖脸柳眉,颇有些姿色,只是此刻,她已经气息全无,生机丧尽,霍然一具死尸,若非刚死不久,尸体恐怕早已腐烂变形了。
渭宁胆子并不豪壮,他能来谷底寻人,完全是凭着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少时候他与上官怜儿曾经下到谷底玩耍过,对周边的环境的熟悉,现在,当他突然瞅见了女尸,且见女尸面朝着他,一双未曾闭上的泛着幽光的眼眸,似乎在死死地盯着他一般,让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寒毛直竖,而就在他紧张压抑,心惊肉跳之际,自那女尸的身上又传来了呼救之声。
妈呀!有鬼,有鬼,有鬼!!!
渭宁身子一颤,登时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大叫一声,立即转身便向洞外跑去,他只恨爹妈少给他生了二条腿,他踉踉跄跄的,一阵狂奔,闪电一般冲出了山洞,跑到了先前下谷之处,但慌乱之中,显然走错了地方,一时那里还能找到那条藤蔓,他一面火急火燎地来回搜寻藤蔓,一面暗自气急败坏地咒骂着,即骂女鬼,更骂自己。
那呼救之人(之鬼)自然是察觉到渭宁的离开,连忙又呼叫起来,声音甚是惶急。
“公子,别走,你别走!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公子,你别怕,我不是女鬼,我是活人,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此刻自身难保,生命垂危,只盼着有人前来救我,你若是能够救我,实乃我的再生父母,我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去伤害我的救命恩人呢!一一一一”
“公子,你别走,小女子一听你的声音,便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佛家有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需公子的一指之力,你就能救小女子于危难,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损失与伤害的, 你就行行好,救救我,救救我吧!!!一一一一”
“公子,你别怕,我真的不是女鬼,我是活人,我只是遭人暗算,被困在了一个阵法里了,脱不了身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请你一定要救救我,麻烦你了!一一一一”
“公子,只要你救下我,小女子必有重谢,小女子现在身上还有几件异宝,极极珍贵,可以作为公子搭救的报酬;当然,公子若是还嫌不够,要是一一一一要是公子不嫌弃,小女子一一一一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终身服伺公子,一一一一公子尽管放心,小女子虽然没有文君之才,齐姜之貌,但是不痴不傻,姿容宜人,让小女子待在公子的身边,是决不会辱没公子,让公子难堪的!”
“公子,公子,你还在吗?你在听我说话吗?你若是听见我说话,你好歹也言语一声呀!一一一一唔!唉!老天爷啊!一一一一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运气怎么这么背呀!我先是碰到一个无耻下流,丧心病狂的老色鬼,遭他暗算,身陷囹圄,不得脱身,现在,现在呢,好不容易碰到公子,以为公子是一个好人,一定会助我脱离苦难的,哪知道公子居然是一个胆小如鼠,懦弱无能的衰人!我、我现在是谁也指望不上了,这真是天要亡我呀!一一一一我、我现在被困在这个阵法里,每天受尽折磨,不成人样,与其饱受摧残,不人不鬼地活着,倒不如遂了公子所愿,死了算了!我、我、呜呜呜!一一一一”
“啊!一一一一,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残忍呀!你怎么忍心欺负我一个孤苦伶仃,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呀!你要是对我真的这么绝情,干嘛不干脆给我一个痛快得了,何必钝刀子剁肉,消遣我,折磨我呢!呜呜呜!一一一一”
渭宁东窜西跳,火急火燎地寻找那条出谷的藤蔓,但是,那个求救的女声,却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念咒似的哭诉着,后来见渭宁没有回身,便干脆哭泣了起来,那哭声曲折绵长,隐隐约约的,真的是说不出幽怨、凄苦、哀伤,渐渐地竟软化了渭宁的心志,让渭宁甚是同情与怜悯,自骨子里头竟滋生出一股助人为乐的侠气来。
稍顿,渭宁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不再去理会那条该死的藤蔓了,他微仰着头,对着虚空,眼眸转动,嗫嚅着轻声问道:“姑、姑娘,你一一一一真的不是女鬼?山洞里面的那具女尸真的不是你?既然山洞里面的那具女尸不是你,为何你会在她的身体里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