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看祝旭在观赏中堂书画,看似谦虚地笑着说:“拙作,唯证心性尔。”
祝旭转身面向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
大和尚请祝旭坐下,转身出去,片刻回来,竟然抱进来一个燃着炭火的红泥小火炉。
两个人默默无言,大和尚等到小火炉上陶壶里的水彻底烧开了,烫热了桌子上的茶杯,放入茶叶,开水烫过第一遍,倒掉茶水,再满水……有条不紊地做过这一套流程后,笑着请祝旭品茶。
茶叶经滚烫的开水冲泡后,干巴巴的叶子开始一片又一片舒展开了它们美丽的姿势,像初春草黄一样的绿色开始在水杯里翻腾,舞蹈,像是一枚又一枚蝴蝶翻飞起舞。等到每一片茶叶都吸饱喝足了水分,便开始坠落沉积到杯底。
祝旭没有捧起茶杯,已经闻到了杯中散发出来的茶香,这种茶香并不浓郁却沁人心扉,淡淡的雾气升腾,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的一些躁动突然沉静下来,又好像化作了虚无。
双手托起茶杯,随着水波摇曳,从水杯杯底弥漫起一股像是烟雾般的绿,然后逐渐扩散,最后将一整杯水都染成了春色。
细嗅其香入眼的那抹绿色,使得身边的黑灰顿时有了光彩,连大和尚的脸仿佛都增添了一抹红晕,变得生动了起来。
祝旭含了一些茶水在口中,用舌尖细细品味,苦涩、回甘、入喉后浸彻心扉,回味无穷。
祝旭忍不住脱口而出:“真是好茶。”
大和尚哈哈大笑起来。
祝旭饮尽杯中茶水:“请教大师,不知道杯中茶叶出自哪里,唤作何名?”
大和尚点点头,并没有回答祝旭的问题,笑着说:“老衲……”
祝旭立刻打断了大和尚的话,知道大和尚接下来就要说老衲释道了,心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便故作高深地说:“大师的名讳,家师曾经提点过一二。”
大和尚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很好奇地询问:“那么,请问尊师是?”
祝旭心里都乐开花了,大和尚不要怪我占你便宜,谁叫你不老实把我当二傻子蒙骗。
脸上却是一副无比沉痛的表情:“我的师傅云中大师,是五台山玉虚大师的得意弟子。后来师傅犯了一点点小错,不幸被逐出五台山。”
“我两岁上蒙师父厚爱收为门下第一弟子,师父本欲为我赐名释道,奈何师父探我一生都无法专侍佛道的传承,于是便赐名释义。说将来若有可以传承师父衣钵的弟子,便为释道。”
“师父后来云游至此,方才有了云中寺。”
祝旭偷偷去瞄身边已经被自己震的五内具粉的释道大和尚,心中不免得意。这些事情都是上辈子从大和尚嘴里亲口说出来的,可信度百分之九十吧。
祝旭暗自笑着,从此以后,你个大和尚就乖乖地给我当小师弟吧。
祝旭扭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释道大和尚,恭谨地说:“师弟你可知为何你我第一面就会产生在此等候已久的感觉了吗?”
释道大和尚的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眼前这个坏家伙说的话,你说他是个骗子吧,他这么说能骗自己什么,师父传下来的寺庙很可能一场风雨后就会倒塌,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全靠茶叶撑着肚皮。
而且,他口中所说师父的名讳和自己的佛号,已然全对。
要说不是骗子,除非自己的眼睛瞎了,什么在此等候已久的感觉,他对每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这么说好不好。
祝旭突然悲号起来,呜呜着用手掩面以掩饰他没有眼泪的尴尬:“两年前八月十五夜,我从睡梦中惊醒,师父他老人家说自己在人世间功德圆满,驾鹤西去之际要求我有朝一日要帮着自己的师弟将云中寺光大于佛门之中。呜呜呜,奈何师兄我小小年纪又要忙于学业,至今方能前来拜祭师尊……”
释道大和尚已然哑口无言了,祝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总不能站起来左右两个耳光说尼玛胡诌。
师父去世的时间只有自己知道,去世的时候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守在身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怎么能够知晓?更重要的是,人家在话里说了,要帮着自己将师父留下来的庙门发扬光大呢。
哎,也罢,无非是认了一个便宜的师兄而已,没给自己当师叔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明白了各种原委,释道老和尚也开始抹眼泪,等待祝旭停止了表演秀,便一本正经地站起来朝着祝旭一个鞠躬便拜下去:“师兄在上,请受师弟释道一拜”
等到祝旭施施然接受了释道大和尚的见礼,大和尚一看祝旭还要说话,不想再听他胡咧咧,连忙转换话题:“师兄刚才不是问,这杯中茶唤作何名吗?师兄请跟我来。”
祝旭随他起身往后山走,从后门出去,沿着小路爬上三百米外的一处高地。
释道指着漫山遍野的绿感叹道:“这漫山遍野的都是野茶树,刚才师兄喝的茶叶采自面前那座云雾里的山峰,那处山峰名云中峰,茶便唤作云中茶。”
看过茶山,返回到偏殿之中,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位面容清瘦,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祝旭立刻跪拜在面前的的垫子上掩面哭泣:“师父!”却不知道,身后的大和尚释道,撇着嘴一副看不起他拙劣表演的样子。
祝旭在云中寺住了一宿,和释道大师聊得并不多,祝旭怕释道看穿自己骗他当小师弟的本质。
释道也是聪明人,根本不提那些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