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见于老万居然一身是伤,而且还是个残疾,不由得一愣,当时就想起当年自己和卜发财去营救草上飞,半路遇到的那只黄皮子,那畜生先是嘴角受伤,后来在乱葬岗,又中了铁娇娘两弩,伤的正是腿和眼睛,这于老万浑身伤残和黄鼠狼暗合,人又阴阳怪气,莫非和那黄皮子又什么关系?
牛二柱想了半天,又觉得不可能,那黄皮子当年几次受挫,已经九死一生,不太可能还有混迹人间的胆子,而且自从那次一别,也就七八年间的时间,那黄皮子就是真成了精,只怕道行也有限,哪里就到了能够幻化人形,公然在人前显形的地步?
大少正在沉思,于老万已经走到了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带冷笑,极其轻蔑的道:“阁下莫非就是那位近几日出尽风头的牛二柱兄弟?”
牛二柱也听出他瞧不起自己,心里更是不服,把头一抬,昂然道:“不错,正是在下,前辈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鬼见愁?”
大少这句话也有点儿过分,人家就是再瞧不起你,那话说得可也没啥毛病,只不过语气有点儿不对,可你上来不叫人家的名字,直接称呼外号儿,那就显着太不给面子了。于老万一听这话,当时脸上青筋就蹦了几蹦,几乎当场翻脸,不过他也对牛二柱有所顾忌,不敢做的太绝,只好勉强忍住,干笑了几声算是做了反击。
牛二柱见他不再说话,也不想多做口舌之争,开门见山的道:“四爷命我前来接管帮库,老前辈劳苦功高,无奈岁数儿也有点儿大了,也该回家享享清福,这些琐碎的事儿,就让后辈们代为操劳吧!”
于老万一愣,他可没想到牛二柱嘴皮子这么厉害,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虽然明知语带讽刺,可就是挑不出毛病来,只好暗气暗憋,吃了个哑巴亏,不过这老东西行走江湖数十年,早成了老油条,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见牛二柱的话没法儿吹毛求疵,便顾左右而言他,皮笑肉不笑得道:“小兄弟什么时候开的逛啊?”
所谓开逛,指的是混混们的出身,这混混一般分为两大类,一种有师父,有传授,这种人门儿里叫“家鹰”,在道儿上最吃香,不论到哪儿,也不管有没有真本事,到时候把家门一报,谁都得高看一眼。
另一种就是半路出家的了,人称“野雀”,开逛指的就是这种人,旧社会有那过不下去的穷人,本身又有把子力气,大多都会走这条路。这种人入帮会没门路,就只能毛遂自荐,穿着帮派的打扮,学着混混走路的姿态,满大街溜达,挨打挨骂都不还嘴,打完了,该怎么逛还是怎么逛!
如此下去没几天,只要你挨打的时候不还手,还不服软,嘴里不停地说“打得好”,就会有人出来说话,告诉你那儿学得不像,那你就得赶紧回家再练,反复几次,直到有人出来拍你肩膀,让你跟他走,这就成了,你肯定就能入帮,虽然不一定有啥作为,但一般都有口饱饭吃,而这个过程就是于老万嘴里的开逛。
牛二柱是正经门儿里出身,正儿八百的“家鹰”,可没经过开逛这种事儿,鬼见愁如此问,也有羞辱他的意思。大少此时也来了气儿,虽然还能忍住,可说话就没有方才那么柔和了,他冷笑道:“晚辈岁数儿虽小,却是有师父的,不像有些人,半路出家,来路不正!”
大少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于老万本事就是个“野雀”,而且帮里总有些风言风语,说他会点儿歪门儿邪道儿,暗地里都有点儿瞧不起他,大少嘴上也是有点儿损,一刀子就切中了痛处,鬼见愁顿时暴跳如雷,跺脚大骂:“好你个不知深浅的兔崽子,大爷我就是再不济,也比靠女人往上爬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牛二柱一听这话,差点儿把肺气炸喽,于老万的意思很明白,他认为大少是靠马凤仪得到了这个美差,当时混帮会的人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个,真比骂八辈儿祖宗还厉害,大少再也按耐不住,正想冲上去给他几个大嘴巴子,后边儿卜发财却抢先一步跳了出来,指着于老万就骂:“好你个老东西,跟你大爷在这儿装什么孙子!识相的赶紧走人,晚走一步,老子打出你的屎来!”
于老万脸都气歪了,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儿,苦心经营了二三十年,能这么随便拱手让人么,这老家伙也真有绝的,把手一伸,说了句“给我打”,也没见有人上前儿,卜发财平白无故就挨了狠狠一记嘴巴,这一下还挺重,三耗子转了好几圈儿,差点儿当时就趴下。
牛二柱心里一沉,看来传闻是真的,于老万还真有点儿邪术,如今这形势,自己这边儿本来就毫无胜算,如果老家伙再使什么手段,那自己就只能干等着挨打了,为今之计,还得先把他稳住。
大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冷笑一声道:“于老万,你要动粗,我们哥儿俩奉陪,三刀六洞也扎得起,可你要使什么手段就他妈太不仗义了,我们哥儿们儿就是死在这儿,也他娘不服,纸里包不住火,老子到看你和四爷如何交代!”
于老万闻言一愣,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忽然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小子也别拿四爷压我,四爷让你到这儿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这话我跟你说不着,你要我不耍手段,爷就依你。”他回头看向四外的小混混,“小的们,给我把他们都给废了!”
鬼见愁一声令下,十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各拿刀枪,最不济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