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暗色闲云漂浮到厅堂外,遮住了倾斜的日光,江闲月只觉得更冷了。
晚娘青黛微凝,瞅着身边女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赶忙拭泪笑道:“妹妹不必担心我,我都习惯了,况且这世道女子本就命苦,你我已算是幸运的了。”为让江闲月安心,她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北方战乱,被屠城杀死被饿死的女子就不说了,光说我们这临安城,那流民女子若是被抓到,都会送入军营,白白让众人给糟蹋折磨致死。”
江闲月大脑轰得一下炸开了,被家人遗弃还不到一天,若不是纠缠着沈玄,她不就是一个流民女子吗?现在想来,依然是不寒而颤。
“天下的女子,怎么就这般可怜?”这是江闲月第一次,从寄居舅父家的阁楼里走出来,不再是贵小姐,以一个获得新生的女子口吻,发一声衷心的叹。
“一切都是命吧。”
“命?”江闲月收回目光,郑重其事的看着晚娘的眼睛,“如果这是命,这命也太不公平了,难道姐姐生来就是要被人打的吗?难道姐姐想认命吗?”
——
江闲月失魂落魄的回到沈玄家中,她忘不了晚娘适才的神情——无欲无求地望向堂外的日光,苦笑着说:“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
可倘若认命——她江闲月在被表哥一家遗弃后,就应该饿死冻死被歹人擒去被官差抓住,亦或是按照司命仙君所说,阳寿已尽,化为孤魂野鬼了。
她不想认命!
她要不惜一切手段,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眼前是一桌还未动的饭菜,饭食早已凉透,江闲月轻撩起衣袖,尽情吃喝起来。
下定决定,坚定心意后,最难的就是正儿八经开始行动。江闲月想,这沈玄油盐不进的,到底该怎么撩拨呢?
她仔细反复回想,表哥的那几房妻妾平日里都是怎么做的来着?好似都是想方设法的把表哥留在自个房里,在谁哪儿待的多,谁就是最受宠爱的。如此想来,还是要多创造和他在一起的机会了?
沈玄一下午都没有回来,江闲月就搬了一个杌子在厅堂前等了一下午。直至夜色四合,万家挑起灯火,大门才从外被人推开。
江闲月起身一路小跑地迎上去:“沈公子回来啦。”
门打开,露出富贵机灵伶俐的脑袋,他探出身子,装腔拿调说:“江小姐好,我是你三秋不见便如一日,早死不想的沈公子呦!”
“两个成语全错,富贵儿,你还取笑我?”
“姐姐饶命,这不是给您解闷儿嘛。莫气莫气,仙女怎么可能会生气?晚上想吃什么,我都会做!”富贵说着打了把自己的脑袋,“张公子不是送来一只兔子嘛,要不,我给你们煲兔肉?”
江闲月推开西厢房门,将灯点上,微弱灯光下肥美的白兔正趴在床沿下,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儿。
“怎么回事啊,小东西,”江闲月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你也是真可怜啊,被人抓住要成为盘中餐了,你家里人呢?它们也把你丢下了吗?”
烛光摇摇晃晃,青纱帐下,江闲月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来:“怪可怜见的。”
“沈公子回来啦!是真的早死不想的沈公子回来啦!”屋外的富贵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