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年间,孤身一人飘落在举目无亲的临安郡,官兵又在四处抓捕流民,江闲月想过了,就算是没有司命仙君昨夜托梦那一回事,她也是死路一条在劫难逃。
不管梦中所讲是真是假,目前看来,恩人都是自己安身立命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叫什么来着?江闲月仔细回忆梦里的情景。
沈玄……
不再多做停留,江闲月细细拾掇下发髻和衣衫,左顾右盼地溜出寺庙。还好她衣着光鲜,走在路人也没人把她当做流民,这一路询问下来,不觉就来到了临安渡口。
“想去善头营,就要先坐船渡湖。”
渡口有四处百姓买卖而成的集市,各色小贩商家绵延成一条街,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江闲月不禁感慨,战乱不断的北边早已是民不聊生,而南方仍是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又不知道大军的铁骑什么时候会踩踏到此处的桃花源呢?
“船家,”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江闲月很是底气不足,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上去吗?”
被点名的船家转过身来,就看到嫩绿初生的细流下玉立着一十三四岁的小娘子,眉如远黛,美目掠波,玉雕般的琼鼻下嵌着一抹含珠嫣红。玉袭粉霞锦绶藕丝襦裙,和发顶的玲珑点翠镶珠银簪相衬,明晃耀眼。小娘子似是一路跑过来的,娇息微喘,春风想送,不盈一握得腰肢堪比头顶婀娜摇曳的柳枝。
船家不觉看痴了。
“客已满不能上了吗?”江闲月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来,她只想赶紧去找到沈玄。
“没,没有,”船家让开通道,请江闲月上来,“小娘子请,只要有银子就能渡湖。”
江闲月想,待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沈玄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他这会儿已经到家了吧。
逼仄的游船,最多只能容纳几个人,中间是过道,两侧为条凳。江闲月最怕晕船了,走上船发现船头右侧坐着一位老妇人,而左侧上放着一个包袱,应该是船客占下位置去做别的事了。
江闲月想到上次乘船时晕吐的惨状,心一横,却是笑着柔声问道:“船家,这位置可随意坐?”
船家盯着江闲月,眼睛一下都不舍眨,笑呵呵道:“小娘子想坐哪便坐哪儿。”
“既如此……”江闲月不禁莞尔,眼波流转瞥向放着包袱的船头,“我坐这儿成不成?”似是怕船家为难不答应,她又说,“我给您加三个铜板。”
“没问题!”船家喜笑颜开,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这包袱是一个玉面小郎君的,小娘子你放心坐吧,一会儿他来了我给他说道说道。”说着,帮江闲月把那包袱移到一边的位置。
“多谢船家。”
江闲月安心坐下,不觉又苦闷起来,不知道这恩人沈玄有否婚配娶妻,自己可是曾立过誓的,绝不给人做妾。记得去年冬天,表哥想把她嫁给丞相的大公子为妾,江闲月硬是以死相逼三天不吃饭。才让婚事作罢。若是这沈公子已有婚配,江闲月想,那自己三月后真的要变成无人收尸的孤魂野鬼了。
正遐思间,靠船较近的商摊处一阵骚动,江闲月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迎面走来。他穿着一件青白色云纹直襟长袍,行动举止从容潇洒,领口和袖口镶绣着的银丝边流云纹随着挺拔阔步而旋动,在初春的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说来也怪,身着张相如此华美俊朗的公子,按说应该与这简陋的木船格格不入,但因着他面色沉静,无形之中给人以冷峻飘逸之感,坐在木船上,倒有几分人间富贵花乘舟归隐的闲适恰当。
男子眸光微凝与江闲月相接,他很快错开,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姑娘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
他实在无心与一个小娘子争夺位置,只是这晕船的毛病,只有坐在船首才稍好些。
声音倒是清冽悦耳,记得沈公子的声音也很好听,江闲月想,就是不知道这沈公子的模样会不会和这为郎君一般俊美呢?
江闲月嫣然一笑,眼中划过一抹亮色,缓缓道:“先来后道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公子知不知道物有所值价高者得的道理,我可是多给船家了三个铜板。再者说了,船上的位置大家随意而坐,公子放一个包袱在这儿,小女子哪里知道什么意思。”
船家一听,赶紧笑着打圆场:“公子,这位小姐晕船,您就大人有大量,让让她吧!”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也没有和女子纠缠的海量。”男子冷哼一声,鹰眸一转睨向船家,“不是说价高者得吗,船家看好了,这是一两银子。”说着直接扔到船家的手里。
“这……这……”一边是楚楚动人的小娘子,一边是雷厉风行的公子哥,船家这下可犯难了。
“今日我偏就坐在这儿了,”江闲月毫无畏惧,也不忌讳,目光直接利落的和男子相迎,“公子想坐这儿,除非有能耐把我移走。”
江闲月还就不信了,这男子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走?
男子闻言,双目骤然紧缩,清冷肃杀的脸上立即染上一抹可疑的红色,双唇紧抿,像是要喷出火来。
恰好到了要渡湖的时辰。
船家看江闲月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只好对男子恭敬的商量道:“公子,您看这……”
“罢了!”男子脸色难看,长袖一挥,坐在江闲月一侧的船尾,“上路吧。”
大周朝民风自由开化,再加上当下是内忧外患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