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清的外婆仪容整洁,神色安详地躺在床上。
让辰河恍惚以为,这个和蔼的老妇人只是睡着了。
虽说她已经年过八旬,头发花白,脸上也爬满了皱纹,但辰河看得出,她年轻时候,一定也像夏冰清一样美丽大方。
她也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穆凤起!
当然,辰河只用了一眼,便看到穆凤起后颈部有一团黑气。
不出意外的话,这团黑气严重堵塞了脑部供血和供养。
这算是辰河第二次给人医病,自然会把穆凤起体内的黑气,与夏冰清子宫内的冰寒之气对比。
辰河不确定究竟是因为病情不同,才会导致病气颜色有差异,可直觉告诉辰河,穆凤起体内的黑气似乎更棘手一些。
但——
当辰河屏心静气,将腹部丹田气旋运转到指尖,准备对穆凤起施展生死九针时。
忽然,辰河听到了一个声音。
“有人骂?能否告诉我,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啊?”
辰河精神一震,屋里除了他之外,再就是朱正庭和朱澜江,以及两名女佣人。
可辰河确定,他刚才听到的声音,绝非出自那两个女佣人之口。
“唉!算了,我现在不能讲话,就算身边有人,又怎么可能听到我的心声呢!”
紧接着,辰河又听到一声叹息。
辰河怔怔地看着穆凤起,试着说道:“老夫人,我好像可以听到您的心声,现在是晚上!”
果不其然,辰河看到穆凤起眼珠微微一动。
辰河感到诧异,若是穆凤起现在苏醒着,肯定也会像辰河一样,感到惊讶无比。
“咦?真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这个人不仅可以听到我的心声,竟然还可以用意念与我交流,他是怎么做到的?”穆凤起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辰河也很费解,《扁鹊医典》让他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变化,除却已经知道的,是否还有更多未知。
“或许是你我有缘吧,能介绍一下你自己么?”穆凤起很高兴,因为自从她陷入昏迷后,就仿佛被隔离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已经许久没有人可以跟她聊天了。
“我叫辰河,是冰清的朋友,是一名医生!”辰河说道。
“冰清,我的好外孙女,她现在应该快上大学了吧?”穆凤起的声音像是在哭泣。
“呃!她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目前也是一名医生!”辰河难以想象一个人活在混沌里,长达这么多年,是怎样一种身心折磨。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能感觉到冰清经常来陪我,可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感受不到她身体的温度!”穆凤起已经泣不成声。
“老夫人,我先试着为您诊治吧!”辰河不忍心让穆凤起沉浸在悲伤里。
“这么多年,沈天河肯定请了不少名医专家为我诊治,却都没能让我苏醒。我听你的声音,你应该是个少年,你对我的病情真有把握么?”穆凤起停止哭泣问道。
“我不敢保证,不过我必须要试一试,因为这次可能会改写我一生的命运,我不想放弃,我要努力争取!”辰河如实说道。
“你说的不错,你若是能医治好我,沈天河确实能给你很多好处,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年纪轻轻,就仿佛经历了很多苦难,我祝你成功!”穆凤起说道。
“谢谢您!”辰河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夫人,我听冰清说,您和丈夫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可是……”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穆凤起并不介意。
“可是您在提到自己的丈夫时,直呼其全名,甚至我还能听出一丝丝的怨气!”辰河说完便后悔了,他是来医病的,为何要打听别人的,真是不应该。
可穆凤起沉吟片刻后,却直言不讳地说道:“孩子,你说的没错,当初我正是因为发现了沈天河的一个秘密,一气之下,才会一病不起!”
辰河并没有再问,反倒是穆凤起像是回忆起了往事,继续说道:“我出身大户人家,沈天河被父母卖到我家里做了伙计,后来因为战乱,我们失散了。那年我十五岁,他十四岁。我跟随父母四处逃难,而他则参加了红军。等到抗日战争胜利后,老天又让我们重逢了。那时候我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在集市上他一眼就认出了我,而他也已经成为抗日英雄。再后来,我们两情相悦,便结为夫妻,可是……”
穆凤起说着说着,又变得泣不成声。
辰河木讷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地聆听。
“我把沈天河当成整个世界,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有一个秘密,一个隐瞒了我大半生的秘密!”
“那日我去他的书房里,见他昏昏欲睡,不忍惊醒他,又怕他着凉,便想为他盖上被子,可我刚走近,就见他手中握着一张老照片,照片里竟是年轻时候的他,还有一个美丽的倭国女人!”
“我想到他曾经为我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战争年代,他有一个战友,爱上了一个倭国女人,后来那个倭国女人被当作战俘遣返回国,一对至死不渝的恋人不得不分开!”
“当我看到他手中握着那张老照片,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他的故事,也无怪他给我讲这个故事时,眼中会流露着凄美和思念,或许那个倭国女人,才是他这一生爱的女人吧,而我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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