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军汉情急中往前一扑,刀刃错着同伴手腕擦了过去,在蓑衣客身边跌了个狗啃泥,随后一脸狼狈地被同伴搀扶起。
不对劲!
白目狼蓦然心惊,好在两人均反应神速,方捡回一条手臂,松了口气。再瞧那蓑衣客啷当两步站稳身子,小女孩拽住蓑衣躲到他身后,瞪大双眼,充满敌意。
蓑衣客似乎刚缓过神,吓得惊慌失措,连连摆手,求饶道:“各位军爷,快收了刀子,小人是良民呐!”
见手下还要持刀再上,白目狼忽然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流涌上背脊,当下一反常态,连忙制止:“住手!”
他仔细打量着蓑衣客,心里头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从军二十余载,在战场上拼死搏杀,历经艰险,亦未如此心慌。面前仿佛是头被惊扰的猛兽,正从蛰伏中醒来,白目狼隐生惧意,不敢托大,罢手言和道:“我们是本地官兵,近来山上流匪逃窜,杀人作恶,适才情急下慌了神,多有冒犯。”
虽说致歉,话里却无半分诚意。
两位军士跟随白目狼已久,谁不知他平日里气度狭窄,睚眦必报,何曾与人息兵?尽管满腹惊奇,却又恐其余威,不敢多言,迟疑中收起刀子,将包围散开。
“好说,好说。”蓑衣客稍微抬头,斗笠下露出一张胡须拉茬的下巴,嘴角挂着轻笑,拱了拱手,沉声道:“无妨,想必各位官爷为了百姓安危,日夜操劳,以至疲倦眼花,误认小人,不打紧,诸位多多歇息吧。”
白目狼抱个拳礼,带着手下回到大雄宝殿内,军汉们急忙问道:“老大,怎么突然停手?”
白目狼摇头,神色凝重:“事有蹊跷,弟兄们快点吃完,雨歇我们就走。”
军汉们神情各异,没有多问,坐下来闷头喝酒。
小姑娘跟着蓑衣客走到房檐下避雨,脱下雨披,露出一张俏脸,脆生生地叫道:“爹爹。”“嗯。”蓑衣客沉声应道,“怎么了,丫头?”
“那群人自称本地官兵,怎么穿的不是云国制服?”
蓑衣客伸手抚摸着女儿脑袋,笑问:“丫头,那你说他们是什么来路?”
小女孩手指点着嘴唇,皱眉苦思,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哦,他们是北边的!”
“真聪明。”蓑衣客含笑点头,“看甲胄制式应该是大幽军人,这两年常常滋扰南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说着嗓门转大,高声道:“算来长生教快要举行人祭了,正派遣军队四处抓捕童男童女。你要是不听话,他们就会抓你过去,扔进地穴里,让饿鬼吃掉。”
小女孩闻言打了个哆嗦,随后又鼓起胆量,骄傲道:“爹爹这么厉害,肯定会保护我,我才不怕呢!”
“是啊,爹爹能保护你。”蓑衣客叹了口气,一阵痛心疾首:“可云国官府碌碌无为,差役贪生怕死,想来这段日子,又有不少百姓家破人亡,谁又来保护他们?”
这话音传进大雄宝殿,白目狼等人均是眼皮一跳,停下碗筷,面面相觑。
蓑衣客收回手,对女儿嘱咐道:“丫头,站在这不许乱跑,爹爹过去讨个说法。”说完拄着木杖走入淋漓细雨中。
白目狼等人按住兵刃,互相使了眼色,没有轻举妄动。
蓑衣客走到大雄宝殿前,停下脚步,抬头注目苍穹,视线似乎穿透雨幕直达万古长空,蓦然感慨道:“遥想当年大夏盛朝,西吞大荒,北驱魔族,一统天下。却因朝廷暴政,放任邪教祸世,百姓民不聊生,千古王朝最终在义军怒火下轰然瓦解。而南方诸侯为了一己野心,窥权皇位,不肯妥协,划分六疆,相互讨伐。如今六王打得只剩四王,多少黎民葬身于兵乱中?”
“若不是三百年前长生教重现人间,在北方传教建国,铁蹄踏过之处社稷化为瓦土。四王怕了北魔,才和战结盟,建天册府招募天下奇人方士,共抗大幽,否则还得再争下去。”
蓑衣客垂回脑袋,握紧手中木杖,语气充满怒火:“南盟也好,北幽也罢,皆是眼瞎!王侯将相高居庙堂之上,视天下为棋盘,以人命为棋子,厮杀征战,血流漂杵,只为一个权字,莫不知一将成,万骨枯!何时才肯低头看看脚下这百姓疾苦?”
“出来吧,北幽贼子!”
白目狼越听越惊,若是寻常人说不定就怯了,可偏偏他气量狭隙,受不得激,这时候被人骂上门来,也起了狠心,当场发作:“大胆匹夫,欺人太甚!王旋刘业你们先上,小六殿后,其余人给他围住,我来掠阵。”
王旋、刘业拔刀在手,冲在最前,小六尾随其后,一伙人蜂拥而出,气势汹汹。悟德和一群小沙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欲趁乱溜走,悟德眼尖,看到他们落在地上的包裹露出银票一角,贪念顿起,心想待会你们打起来,免不了伤及这老庙,给点修缮钱也不过分,忙伸手进去胡乱抓一把揣入怀中,慌张离去。
众人围住蓑衣客,白目狼还不忘叮嘱:“点子很硬,别留手。”王旋点头,从刘业左侧绕过,左手反握刀格,锋刃朝上夹在腋下,聚精会神走向蓑衣客。三步之内猛然加速,近身瞬间右手擎住刀柄,拔刀横斩,化成一道银弧直奔他面门!
正待此时,蓑衣客弓腰伏身,向左前方踏出一步,步伐即小且快,恰好躲过刀光,顺势绕到王旋身后,以肩抵背,随着腰胯扭转,王旋身体不由自由地被拨开,刀锋继续向右扫去。
刘业正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