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笑此时正从周景生的屋中出来,闻言点了点头:“我之前在和孙大哥喝酒,月上中天时便回房间休息了,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仵作摸了摸胡子:“看来我推测得没错,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年华,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了。”
周景生伏在石磨上痛哭流涕:“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呢,之前我们一同告别父母,入京赶考,如今只我一人回去,我该怎么向伯父伯母交代啊!”
有人安慰周景生:“年轻人,节哀顺变,这人死不能复生,当务之急是赶紧买口棺材回来,早点将人运回乡里安葬。”
白亭笑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周景生抹了把眼泪揣着银子往外走,他一步上前挡住周景生的去路。
“等一下,你还不能动孙贺的尸体。”
周景生先是被唬了一跳,而后虎目微微泛红:“我知道白贤弟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这人都死了,咱们还是先安置好他的身体再凭吊吧。”
“身体所归固然重要,但在此之前,总得先让他灵魂安息,不然,孙大哥恐怕死也难以瞑目。”
周景生有些惊疑不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亭笑唇角微勾,转身面对其他人:“大家都知道,昨夜城中下了雨,这院子里荒草丛生坑坑洼洼的,水井又在大门右侧,无论谁走过去,这鞋底都不免沾上泥水。但是你们看看孙大哥的脚底,他穿的是罗袜,上面干净得根本就不像是在泥地里走过,那么,孙贺是怎么走过去的呢?”
“这……孙大哥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他脚上的泥说不定是被井水给冲掉了。”周景生连忙道。
“泥水湿黏,就算被井水泡过,总不会半点痕迹都没有吧。”白亭笑道。
仵作重新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孙贺的罗袜,眼神微亮:“这位公子说得对,怪我之前疏忽了,这孙贺根本就不是自己走过来的,他的袜子这么干净,一定是有人在背或者扛他,他是被人给谋害的!”
人群中有些骚动,谁也没想到这个简单的意外里会牵扯出一桩人命案来。
“居然是被杀的……”
“谁啊,这心思也太歹毒了吧。”其他人在窃窃私语。
白亭笑转头看向周景生,他眸色偏淡,当他清清淡淡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
“敢问周兄,你昨夜去员外家抄书,不知那员外住在何处?”
周景生一怔,道:“就在城东,出门往西走三里处。”
白亭笑笑道:“来回倒是挺方便的,那昨夜你走后,中途可有回来过?”
周景生有些紧张:“没有,我是今早才回来的,一回来就看见白公子和宁公子在院子里站着。”
“你与孙贺的关系一直很好么?”
“自然……”周景生被白亭笑牵着鼻子走了一会儿,随后像是明白了过来,“你们该不会怀疑,孙大哥的死和我有关系吧?”
他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这怎么可能,我之前可是一直在员外家抄书的,员外家的下人可以为我作证!”
“是么。”白亭笑淡淡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一直没有回来过的你,衣服上的碎布怎么会出现在孙贺的屋子的窗台上。”
“什么意思?”周景生有点没听懂。
“周公子,你怕是一直没有发现,你的衣服后面下摆处破了一块吧。”宁凝拿着布料在周景生面前晃了晃,然后蹲下去,将那块布料在周景生下摆处比划了一下。
“你们大家快过来看,这布上的团花纹以及针脚和周公子衣服上的一模一样,还有这撕裂的边缘,我将它们对齐了,可以说是严丝合缝,通过以上可得出,这布就是衣服上的。”
白亭笑唇边笑意加深:“孙贺是个很有警惕心的人,昨晚他虽喝的烂醉,我走之时他仍然记得过来插上门栓。刚才我进屋的时候,发现门栓并没有损坏的痕迹,但窗户上的锁扣是坏的,凶手很可能从窗户进去。”
为首的衙差皱了眉,冷冷望着周景生:“周景生,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你衣服下摆上的碎布,为什么会挂在死者的窗棂上?”
“我……”周景生喉结动了动,“衙差大哥,你们不能仅凭这两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我有嫌疑吧,如果孙大哥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比起我,他们两个才更像是凶手!”
“我和孙大哥自小在一个村里长大,感情深厚,倒是他们两个,昨晚孙大哥大发善心将他们领回家,表面上说是读书人,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心怀不轨之徒,衙差大哥,这两个从一开始就处处针对我,说不定是想嫁祸我,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衙差的想法顿时有些动摇,这周景生的话也不无道理,贼喊捉贼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
“喂!”
白亭笑还没说什么,宁凝先气得跳脚了:“你说我们是凶手,哈,我们要是凶手的话,早就溜之大吉了,还会在你们都认为是失足落水的时候出来说他是被谋杀的,傻乎乎地给自己挖坑吗?”
“阿凝,别为这种人动气。”白亭笑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周公子,能让我看看你的右手吗?”
周景生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不想白亭笑突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他,同为读书人,他的力气极大,周景生一时竟也挣脱不开:“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周景生掌心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皮肉外翻,狰狞无比,上面还没有结疤的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