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站那么远干什么呀？挤紧点儿，有啥不好意思的，那时候你俩不还好过么？”
“还有你，再踮踮脚。上学时我就看死你长不过一米七。”
“胖子你侧过来点儿，一个人占了两个身位。”
正指挥着，面前的学生们突然朝他身后招手，老头儿回头一看，四个大老爷们儿，插兜的插兜，抱胸的抱胸，一个个的在那儿黑着脸看他。
“乐毅，结婚了没？”毛老师冲乐毅喊。
“没。”乐毅冷不丁被问得莫名其妙。
“好，乐毅、高兴、秦以沫，你们仨过来！”毛老师朝他们招手，“三个缤纷老处男，正好工农兵三个，站最后一排，听我指挥做动作啊……”
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我……操……”乐毅低声骂了一句。
“扔什么摜炮，我他妈太客气了，应该炸他个一千响。”高兴嘴唇皮不动，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敢情快退休了，老毛病又犯了。”吴磊在。
“哥哥们，我错了，是他活该。”秦以沫叹了口气。
四人不情不愿地拍完集体照，和于小芊一起上了二楼陈列馆。
陈列馆重新装修过。漆黑的绒布吊顶下方点缀着荧荧柔光，丝绸手绘墙纸、羊毛印花地毯，整体风格大气淡雅。进门处是一排校友的照片，其中不乏省部级以上领导。
一行人往里走了一段，屋子正中有个玻璃展示台。乐毅走过时随意瞄了一眼，里面是二十年前老校区的平面图，在右下角有一个游泳馆。乐毅的目光到这里停住了，他的食指关节抵在嘴唇上，存储器中有一条路径点亮了，几张蒙尘的记忆画片渐渐浮现出来。
“发什么愣啊，快过来看，咱们的高中毕业照。”高兴招呼他过去，一边让于小芊猜哪个是老秦，正说着话，肩头突然一重，乐毅拍了拍他。高兴会意地退到了众人身后。
“什么事儿？”
“你记得小时候我们去过这个游泳馆游泳吗？”乐毅低声问他。
“记得啊。我妈单位发的票，没去几次，那游泳馆就拆了……怎么了？”
“那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有个叔叔教我们游泳？他带着他儿子，那小子跟我们说他家里有一百个奥特曼，你说他是骗子，记得吗？”
“啊……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儿吧。”
“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我想想啊，叫……”
“叫什么？”
“布……雷……斯特警长？”
乐毅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呀，你先跟人说你叫黑猫警长，他才说他是布雷斯特警长。”
“嗯，我想起来了。”乐毅扶额笑着。
“哎？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
“没什么。”乐毅推着高兴离开了玻璃台，“我们约个时间去游泳吧。”
“好啊好啊。就明天吧。”
“明天不行。”
“你有事儿？”高兴悻悻然。
“是你有事儿。”乐毅说。
“啊？我有啥事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高兴很莫名。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乐毅笑笑，把高兴塞回了照片墙前拥着的人堆里。
这时于小芊从人堆里钻出来了，蹦到乐毅面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找到老秦了吗？”乐毅问她。
“嗯。你们几个我都一眼就认出来了。”小芊得意地说。
乐毅嘉许地点了点头，他快速扫了一眼照片墙上的两排照片，“走吧，去看看初中部的毕业照。”
两个人到了照片墙的尽头，在倒数第四列找到了于小芊的毕业照。照片里她的头发就比寸头长那么一丁点儿，下巴尖尖，细胳膊细腿儿，人非常瘦。和其他人或多或少地假笑不同，她一脸纯粹的桀骜不驯，目光穿透玻璃墙，直射前方。
乐毅贴近玻璃，很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于小芊抿着嘴，偷看了乐毅几眼。
“快，确认下眼神，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好吧，被你掰弯了。”乐毅笑。
于小芊也笑，“完全不像女孩子吧？”
“为什么要像？你本来就是女孩子啊。”乐毅直起身，又看了看其他的毕业照。
“真的呀，在警校待了这半年，我觉得自己更加没女人味了。我朋友圈里有个小姐姐，人长得美，打扮也美，她家里的装饰、她用的东西，都特别美，昨天她发了自己吃的一块蛋糕的照片，连蛋糕都好美，上面有三朵花……”
乐毅眉毛微抬，饶有兴趣地听她描述。
“你心目中的女神是什么样的？”于小芊感慨完，突然问乐毅。
“嗯？问这个干嘛？”乐毅上次被她问前女友是什么类型的，因为如实回答，结果惹她不开心了，这次就变得谨慎了。
“我想努力符合你心目中女神的形象嘛。”
“哦。”乐毅做认真思考状，然后回答：“小泽玛利亚。”
于小芊白了他一眼，“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