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与唐朝不同,汴梁城里的坊市界限被废除,没有宵禁,商人的营业时间不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哪怕是下雨天,也是万家灯火通明。出了杀猪巷就能看见卖水饭、熬肉汤、卖干货等吃食摊子散在路边,还有挎着篮子的小贩兜售的腰肾鸡碎、麻腐细粉一类的东西;有钱人自然匆匆而过,去那些小酒肆或者青楼什么地方。
杀猪巷这边不如州桥,只看到两个耍杂耍的,州桥那里晚上有有卖细画绢扇、销金裙、背心毛巾、四时玩具的摊点,吸引了大量的美女来逛街,同时也引来大批的逍遥公子和闲汉看热闹。米友仁住在东榆林巷,看样子很熟悉这里,带着杨志穿过小巷,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店;小店里客人不少,店门外的空地上还停着五六辆马车,门口一个招牌,神仙面馆。
杨志其实知道这个地方,毕竟是家门口的店面,可是还真的没来过这个面馆;神仙面馆据说里面只有三种肉,驴肉、牛肉、梅花鹿肉,三头牲畜的肉都挂在案板上。驴肉香,俗称龙肉;大宋不允许杀牛,但是神仙面馆从未缺过牛肉,每天都可以让人一饱口福;梅花鹿更是野味,是所有鹿麋中肉最嫩的一种。
杨志想吃的时候没有钱,后来条件改善了,又很少逛到这里,要吃面,也是去吉五六的面馆。店里一个掌柜两个伙计,穿着与一般店里没有差别,但是在这里吃面的客人却和其他小面馆完全不同,有的锦衣夜行,有的穿着平常衣服却有一副超人一等的气势;杨志看了看墙上的价格,一碗面八钱银子。
米友仁直接点了三碗牛肉面,又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牛杂、一碟酱驴肉、一碟牛舌;面馆并不是很大,杨志站起来晃两步就能看到灶台里的动作,每次盛面的时候,店家都会在边上的一个小坛子里舀一勺佐料。杨志感觉有些稀罕,这是什么佐料,竟然能提鲜;杨志在柜台前站定,突然看见竹篮子里的罂粟子,顿时明白是罂粟水。
罂粟早在六朝时传入中国,并有种植,纯粹是为了观赏,罂粟花是名贵稀有的佳花名木,李太白诗曰:“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宋朝的中医已经发现罂粟的药用效果,被看成治痢疾等症的良药,甚至被人当作滋补的良药;可是杨志明白,这玩意会让人上瘾,恐怕也是神仙面馆生意好的原因。不过杨志不会触这个霉头,只是对掌柜的说了一声:“我们的面里不要那个调料。”
掌柜的看看杨志,面带惊讶地点点头,但是杨志在那种惊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雀跃的神情,宛若高手对决,看见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杨志有些发愣,但是绝不会在这里多说一句,只是盯着掌柜和伙计的动作,不让罂粟水倒进自己的碗里。效果是明显的,杨志和刘琦依旧感受到了牛肉面的鲜美,米友仁咂了两次嘴,似乎感觉到味道不对。
三个人都很谨慎,谈论了一些江湖趣事,面条一吃完,杨志立即付了帐,把酒菜打包,领着两人走到不远处的汴河边;米友仁看杨志在一块石墩旁坐下,摆上酒菜,笑着说:“大哥,你还有这嗜好?”
杨志示意两人坐下说:“不是我有这嗜好,而是这家面馆的面有问题,这些酒菜里还不知道加没加罂粟水做调料。加了罂粟水的食物虽然鲜美,让人精神愉悦,但是长期食用,就会上瘾,产生副作用,一天不食就会全身难过。”
米友仁一怔,过了好一会才说:“大哥,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得胜桥的寇宗奭和我父亲是好友,他就喜欢用罂粟水加蜂蜜做为治痢疾的处方,很多病人治疗周期一长,就有你说的这种症状,药一停感觉全身不舒服,总觉得留了个后遗症,寇家药铺为这事给人家砸了好几回,我明天去和他说说。”
杨志望望米友仁问:“现在去苏州杭州敢吗?”
苏州杭州,难道那里有大生意,不过米友仁生性洒脱,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不敢的,苏州已经被官军收复,现在战线在杭州僵持。”
杨志低声说:“乱世古董不值钱,你现在去那边,不要冒险,让刘伯父给你写一封信,专门从西军手中收字画古董,那些好东西不能糟蹋了。”
刘琦和米友仁一听就懂,这次去江南,怕刘琦这样的人对叛军和寻常百姓下不了狠手,童贯调派的大部分将领都是蕃将和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从叛军手中就算缴获了古董什么都不可能认识,字画更是不用说了,江南仿画成灾,就是蔡京都看走过多少次眼。刘琦笑着说:“不就是捡漏吗,我反正在汴梁没事干,我和老七一起去。”
刘琦到了汴梁就专门打听过米友仁,知道自己这个七弟有个恶名,是仿画圈里的神童,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仿出来的东西就是书画院的那些老先生都看不出来;米友仁笑着说:“大哥,这可不是做生意,我们就算捡到好东西也没办法分给你,你说,要我们从江南帮你带什么?”
“不用帮我带东西,帮我在杭州买一处房子买五十亩茶林。”杨志很干脆地说,如果历史不因为自己穿越而改变,最后南宋定都的地方肯定是杭州,现在是刀兵刚结束,杭州地价最低的时候,要不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杨志恨不得买上几百亩山林。米友仁点点头说:“大哥,不如这样,我们三人在城里买三个连在一起的院子,再买一百五十亩连在一起的茶林,将来有什么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