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到半夜才散,杨志就在沈冲的会客间睡到天亮,起来后看厨房还有昨夜的冷饭,开水泡了一碗吃下,又跑去窦鉴的屋子里看资料;一直看到中午,杨志终于在一桩通许镇的案子里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与窦鉴那本账本关联的案子,通许镇上的豪强郑简帮助西城所收田的时候,逼死了一名书院的老师梅不留,激怒了太学的学子,太学生陈东在开封府击鼓鸣冤。
杨志到了前面的公房,找到协助窦鉴的押司令狐荣调出卷宗,在公房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杨志看完问令狐荣:“这件案子开封府以什么理由转交到刑部的?”
令狐荣是个老吏,晓得杨志这样的人看上去莽汉一个不通世务,其实在汴梁也是一个地头蛇;令狐荣猜不透杨志的想法,讪笑着说:“郑简是郑皇后的堂弟。”
难怪只有窦鉴接手,宋徽宗赵佶十七岁成婚,娶德州刺史王藻之女,即位后,册王氏为皇后;王皇后相貌平平,生性俭约,不会取悦徽宗,虽为正宫,但并不得宠。郑皇后本是向太后宫中的押班,徽宗即位的时候,被向太后赐给徽宗;郑氏不仅姿色出众,而且还能帮助徽宗处理奏章,先被封为贵妃,王皇后去世,宋徽宗于政和元年册封郑氏为皇后。
杨志轻声问道:“是郑家用钱摆不平,还是根本不想花钱消灾?”
令狐荣不敢说假话:“郑简的狂妄是有名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花钱,还催着我们刑部结案,好让他把那一百亩的水田收到名下。”
一百亩的水田,至于吗?杨志盯着卷宗问:“说窦捕头离京后,苦主三个女人就回了老家,那个陈东就没有阻拦?梅不留在老家有什么人,能养得起那三个人吗?”
陈东在汴梁城的名气比杨志还大,不管蔡京、王黼哪个当权,陈东指责起来都无所忌讳,弄到自己没有朋友;但是杨志知道,这还不是陈东的巅峰状态,几年以后,陈东会上书请诛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六贼”,以谢天下。这样的人,都击鼓鸣冤了,会让那三个女人两手空空地回老家。
令狐荣有些担心地看看杨志说:“杨捕头,陈东被人打伤了,只不过出事的地方在太学,太学生们才哑巴吃黄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三个女人,应该是失踪了,不过通许镇的街坊和里正都说,他们会老家了。”
杨志考虑片刻问:“是不是一定要我们刑部结案?”
令狐荣诧异地点点头,看杨志像是要打抱不平,不会是准备中途停手吧?杨志微微一笑说:“案子不慌着结,梅不留的老家在洛阳,我去关中办事的时候会去看看那三个女人在不在,你安排一个时间,就在明天我们先去看看陈东。”
令狐荣急忙答应,杨志的做法很老到,给方方面面预留了时间和空间;如果郑简耍了什么花样,还有种种抵罪的手段,但要是郑简硬来,杨志从关中回来的时候,要不然把那三个女人带回来,要不然就会把这个案子做成疑案,给郑简吃点苦头。令狐荣不知道,杨志手中有窦鉴留下的另外两件关于郑简的命案,只不过杨志不会一头撞进去,而是慢慢来,毕竟得罪郑皇后,不仅不明智,而且做不成事。
门外传来辛朴的大嗓门:“杨志,你这次是发达了。”
话音未落,辛朴已经走进来;杨志站起来笑着说:“辛大哥,那阵风把你吹过来了?”
辛朴笑着递过手中的木盒说:“童太尉让我过来的,把你家的那个地契给你,另外童太尉赏了你两锭金元宝。”
童贯现在权行九州,两锭金元宝只是个意思,关键的是一个态度,杨志急忙接过来说:“多谢童太尉,劳烦辛大哥你跑了一趟,要不然这样,辛大哥、令狐先生,晚上我们一起到潘楼坐坐。”
令狐荣自然没问题,杨志又亲自跑去请沈冲同行,沈冲和辛朴也是熟人,直接对杨志建议把仵作杨雪芙喊上;杨志说完没问题后一愣问:“难道是女仵作?”
辛朴大笑道:“当然是女的,还是个妙人儿,那可是广州通判杨立之的小女儿,神医杨介的徒弟。”
古桐园里藏不住消息,裴古意得知后感叹地说:“没想到杨志还靠上了童贯,真不愧是蔡京的弟子,长袖善舞;盛大人,我们与杨志的关系还是差了一点。”
盛余一看着手中的针筒说:“杨志这是在打进汴梁的圈子,这或许是查出窦鉴死因的方法,毕竟下面的人和街上巡逻的人会比我们多看到一些细节,没有人去点拨,他们觉察不到那是线索;杨志比窦鉴皮厚,比殷鉴亲众,剩下的就看他的责任心怎样,还有他是不是能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
杜万彻睁开眼笑道:“杨志这么有钱,我就放心了,过两天和他去长安,一路上吃喝就不需要省了,老铁,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铁挽衣摇头说:“没时间,我还要试验火药。你是想和杨志一起借机去飞龙镇,应该喊
盛余一一起。”
“他不敢,怕我在路上忍不住杀了他。”盛余一虽然一直克制着自己,但是不代表心中
没有怒气;杜万彻轻松地说:“我就是怕这个,杨志的年纪不大,万一哪天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可没把握以一敌二。”
盛余一活生生给气笑了,晓得杜万彻早上去了一趟皇宫是大有收获,杨志和自己这些人哪怕再猜测,由于获得的信息不对称,恐怕费九牛二虎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