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背对着铜一铜二,叹了口气说:“二位,那都已是往事,现在我们在辽国活得好好的,应该知足了。”
铜一的笑声更大:“杨志,你想的太简单了,燕云殿是做什么的,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不明白;萧斡里剌一心把你调到幽州,难道真的只是朝中倾轧,他们看重的是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期望你在幽州取得和显州一样辉煌的战果。否则的话,他们就宁可认为你是那个未必存在的钑龙,杀你绝不会手软。”
铜一冒了很大的风险,先不说萧斡里剌、萧忽古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有,铜一说出来也是泄密,会导致事态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因为杨志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生死之间肯定会做出选择,信任不信任辽人,做出的选择会截然不同。
杨志没法下楼,原以为在辽国的宋人是因为个人的富贵生死影响,苟活也罢,做一些影响中原的事情也好,不过是影响到辽宋的局势;可是现在才看到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佛道之类的信仰之争,这一类竞争,比起国家之争更加激烈。只要这个想法发生,就是全方位的竞争,哪怕十年、百年,死掉百万千万的人,各方都会拼到最后一个人,除死方休。
铜一对于燕云殿的说法让杨志领悟不少,仔细想来,燕云殿的确做了不少事,历史上山东、河北是大宋在北面的屏障,金军南下之前乱了十几年,民心丧失,最后几乎是没形成什么战斗力。反倒是太原成了大宋官军的绝唱,坚守两年全城俱毁,军民与城同亡;而民间的义军也主要是以太行山为主,如今想来,未必是民心那么简单。
杨志摇摇头说:“我本有心望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杨志正要继续试探铜一,猛然听到楼下有一声轻微的心跳声,心跳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到,要不是杨志站在楼梯口这个位置,楼上楼下没有隔断,杨志的注意力正在提聚,恐怕也发现不了。要知道铜一铜二与自己,都是燕云殿的一流高手,来人能够瞒过三人耳目,潜行到楼下都没有被发觉,说出去也是骇人听闻,萧忽古、元狄兴许有这本身,但是那二位不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志没有下文,让铜一很失望,喟叹说:“能够做到三十六阁阁主的人,每个人一开始都是很兴奋的,都有一股要做事的狠劲,可是杨志你没有,你的心思在幽州城内的酒楼生意和武库的那些武学上,怎么可能让人不怀疑。明月、沟渠,照到又怎样,明月还不是明月,沟渠还不是沟渠。”
杨志没想到自己没去套别人话,同意反过来套自己的话,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杨志霍然回身,望着铜一说:“有些事说穿了一钱不值,前辈被困在铁笼子里了。”
铜一一愣,铜二鼓掌笑道:“说得好,我就说铜一的心情太复杂了,整日浸在这种复杂里,一点清静也没有。反倒是我,整天数着日子,错过许多有趣的事情,为了几个虾米放跑大鱼,不值得。”
铜二又岔开了话题,杨志明白,铜二是发现了楼下的人故意这么说,就凭这一点,铜二的修为就在自己之上。楼下的人似乎察觉了,心跳声不自觉地又响了两次;杨志懒洋洋地走下楼梯,对身后两人说:“我要到武库练功去了,日后再来打搅。”
杨志才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翻窗离去的声音,等走到楼下,只有一扇没关紧的窗户还在漏着凉风;这时候的窗户都是纸糊的,杨志看不到窗户纸后有人影,猜测对方躲在墙根下,只不过此刻当不了能人,杨志笑笑,大步流星地走出小院子。
杨志回到武库,又练了一个时辰才离开,铜一也没有再出现。第二天,杨志继续去练功,在自家宅子里熟悉太玄经,到武库练习点穴手,一连六天,杨志才算把十五招全部练会,单独起了一个嵩阳点穴手的名字;杨志从一气宗学到了太玄经,也想着有点回报给一气宗。
燕云殿似乎忘记了有杨志这样一个人,没有人来打搅杨志,就是蓟州阁的事情,沙净等值班的人也是自己处理,不过六天的时间,沙净等人似乎也没处理过一件事。其实燕云殿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看上去很懒散,鹰云飞晒完太阳,从广场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了从另一方向走来的喜龙,步履匆匆,什么话也没有,只有一个暗示;鹰云飞看一眼广场上的人,好不犹豫地跟随在喜龙背后往喜龙阁慢慢走去。
喜龙阁是燕云殿中少有的几个戒备森严的地方,原来杨志休息的几间屋子不过是遮人耳目,也就是侍者多了一点;到了阁主的屋门前,就能看见六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目视着鹰云飞跟在喜龙身后走进屋去。阁主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军队的押房,办公桌上堆放着大量的往来公文。
鹰云飞也很少到这里来,到了这里,鹰云飞便会想起喜龙的真实身份,感觉自己矮人一等;两名护卫在鹰云飞身后关上了房门,喜龙难得的没有笑容,用一种阴晴不定的神情看着鹰云飞说:“出事了,辽阳传出最后一个消息,白塔。”
鹰云飞并不清楚燕云殿在那边的布局,他只负责行动,不过对代号的等级鹰云飞还是清楚的,白塔就意味着全军覆没;鹰云飞打消了准备沉默的念头,哪怕他不知道喜龙告诉自己这则消息的目的,看着喜龙目不转睛的目光,鹰云飞问了一句:“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们打算行动了?”
喜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