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满了潮湿,一阵大风吹过,船头有了稍许的凉意,水手们吆喝着号子一阵忙活;杨志看着种彬,试探着问道:“曲端现在怎么样,听说他手下只有四千人,能否守得住泾原路?”
“现在西夏没有大规模出兵,从军情上来看,就是地方上的那些豪族在作怪,曲端绝对能镇得住,听种洌说,曲端在关中还是颇得民心的,虽然做事不大守规矩,但是控制局面的能力还是有的。”种彬明知道杨志要用曲端,曲端是杨志的结拜兄弟,自己和曲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然把话说得委婉;况且王禀和刘琦都已经到了前线,可以说,就算西夏有大的图谋,最不确定的时间点已经过去,后面只是看双方的军力。
杨志点点头说:“西军的将领多是一步步在军旅中拼出来,战场上的长处有时候在做官的时候会变成短处,我明白。到时候我会不断提醒曲端的,官场上有时候不是以打胜仗论英雄的。”
杨志是真的明白,在另一个时空,曲端就是狠狠地坑了一把李彦仙一把,造成李彦仙在陕州兵败后自杀,张浚将这笔帐记在了曲端的头上,最后在西军惨败后,把曲端当替罪羊给杀了。虽然关陕人士愤愤不平,但是曲端的死无可挽回,造成大批的关陕豪杰转而与金国合作,以至于南宋在关陕虽有吴玠这样的名将,依旧是几十年没有战事上的进展。
“从打仗的角度看足够了,西夏人如果真敢来捋我们定北军的虎须,老子就让他来得去不得。”李彦仙冷哼道,他对金人、西夏人都没有什么好感,更明白杨志带着大军到陕西四路,绝不是为了过什么安逸的日子,开战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官场的阴暗面,李彦仙没放在心上。王燮笑了笑说:“西夏军是很厉害,但在银州、静州还不是被我们打得不敢还手。”
种彬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银州、静州的战役是杨志、岳飞等人的杰作,和你王燮有什么关系;杨志微笑着说:“西夏军当时面对着夏州那些地方的叛乱,被我们钻了一个空子,在横山这条防线,他们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过我们定北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等我们站稳脚跟,总是要去拜访一下,出击的主要方向还是在秦凤路、泾原路。”
“如果真能如此,那可就太好了。”种彬连连点头笑道,种家在西北根深蒂固,到目前为止种家的将领依旧遍及陕西六路,种彬即将出任经略使的秦凤路更是杨志所管辖的陕西四路最重要的地区,杨志要是对西夏作战,种彬有信心建立起种家的又一次辉煌。杨志颔首说:“种彬,你对那里熟,先制定一个防御性的计划。”
“放心吧!”种彬笃定地说道,李彦仙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不安,他是陕州人,对于西北的情况同样熟悉;这段时间因为杨沂中在岸上指挥骑兵西进,李彦仙一直在协助杨志处理公文,晓得杨志打算以种彬、王禀、刘琦、曲端为四路经略使,其实就是要利用四人对西夏的熟悉程度。
但是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隐患,刘琦孤悬熙河路,种彬等三路能不能协调作战,才是杨志最需要担心的问题。大宋对西夏的战争之所以百年没有完胜,就是因为大宋有一半的战事是输在自己人互相拆台上,徐禧的永乐城之败,就是徐禧想别出心裁,证明自己比前线的将领更胜一筹;结果选择地点错误在前,种谔不愿增援在后,造成大宋的惨败。
眼下杨志和种彬的谈话中,实际上有意无意间避开了环庆路,是因为老将王禀的态度,王禀和王彦一样,认为自己是定北军的一份子,更多地是听从太原的安排,对于杨志这个顶头上司未必会心服口服。而从杨志在京畿路就可以看出来,王彦参与的战斗,杨志不是让王彦独自负责,就是另外安排后手,怕的就是战场上的情况突变。
王彦好歹是杨志的拜弟,对于杨志还是有些听从的,可王禀不一样,环庆路的地盘现在其实大部分就在王禀的控制中,加上这一年王禀与太原的直接联系,现在对杨志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很难猜测。加上曲端、种彬与杨志的私人关系,李彦仙敢断定,王禀会把自己标为一个另类。
又一艘水军的快船从远处驶来,船头飘扬着急事的旗帜,前面护卫的船只拦截后,小船上为首一人亮出一块令牌,护卫船只问过话以后,便让小船靠近了杨志的坐船;大船放下软梯,两名军官爬着软梯就上了船。走在前面的是张横的一名手下,见到杨志行礼说:“拜见杨帅,陕西副安抚使卢法原派统制官刘戬前来求见,张将军让我把人送过来。”
杨志出任陕西置抚使,润州在长安设立山西安抚使,王似、卢法原担任正副安抚使,因为安抚司下面只管永兴军一路,兼任永兴军路经略使的王似大权在握,卢法原只是一个配角,连陕西转运使赵点都不如。卢法原这样的人派人来见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不得不出头的事。
杨志望向跟在后面行礼的刘戬,刘戬感受到杨志的目光,急忙递上卢法原的信,原来曲端和王庶水火不容,王庶临走时故意派耀州兵马都监鱼涛和泾原路转运判官张彬去曲端军中监军,想做些手脚,结果曲端扣押了两人,卢法原希望杨志能放回两人;杨志对送信前来的刘戬说:“你回复卢大人,我这就通知曲端放人,日后在陕西共事,仰仗卢大人和刘将军的事还很多。”
刘戬被杨志礼贤下士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