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安静了许久,只有猎猎的风声穿过站着的母子二人,淳夫人将当年宁莎是如何魅惑单于,又如何玩弄手腕,在族中积攒势力,等到她发觉时为时已晚,甚至身边的心腹都被宁莎收买。
说到这淳夫人摸了摸脸颊,似是还未熟悉摘下面具的感觉,“我虽然不擅邀宠献媚,但对单于一片真心,当他因为宁莎开始对我心生厌烦,那时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然后抬起手,半道又缩回,因为她发现想如同记忆中那般摸一摸伊顿的头顶,伸手却已经够不着了。
伊顿也愣住,半晌才低声开口,“孩儿无能,不能为母亲分忧。”
“这怎么能算你的错呢?匈族夫妻都是在天神的见证下在一起的,神鹰一生只找寻一个伴侣,至死不渝,这都是韩乌和宁莎的错,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淳夫人攥紧拳头,眼中闪着寒光。
伊顿知道,母亲未出嫁前,就是天山游民部落中最出色的巫女,分辨毒物和伪装易容,对她来说不是难事,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母亲的死因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知晓百毒,怎么还会被毒害致死。
这样看来,自己当初查证的尸体,其实是母亲易容后的巴央嬷嬷,而经过母亲乔装的巴央,怪不得能瞒过所有人。
“母亲。”伊顿带着淳夫人回到自己临时搭建的营帐,提刀跪下,“不知母亲下一步准备如何反击?”
淳夫人低头看着自己皱纹横生的双手,为确保效果逼真,她只将面部做了易容,而双手就在这年复一年的苦工中完全不复之前娇柔细腻的样子,如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诸多感慨,不过她却没有回答伊顿的问题,缓声问道,“你是怎么查到了我的行踪?”
伊顿顿住,思索片刻道,“儿子无能,一直以为母亲已经仙逝……”说着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自觉前途渺茫,准备手刃背叛母亲的奴仆,然后去面见父亲,之后的事也只能听天由命。”
“那还真是机缘巧合。”淳夫人点头,随即察觉不妥,“可那个穗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我记得我将身边的遗物都收回销毁了。”
伊顿见状,决定不再隐瞒淳夫人,将之前种种和盘托出,包括被大楚俘虏,卫承煊经过赌战提点他要找到“巴央”,听完伊顿所说,淳夫人心生疑窦,追问了些关于卫承煊的情况,从怀里掏出几片甲骨卜了一挂,在看到卦象时略有讶异之色。
“母亲?有什么问题么?”
“等见到这位安平王世子再说吧。”淳夫人面色凝重,收起东西,“我们母子已经相认,下一步就是推你登上单于之位。韩乌现在病情加重,我之前接到宁莎通传,如今耽搁了这么久,再回去恐怕她会起疑心。你安排人手去找族中这几位长老。”说着淳夫人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伊顿,“用这上面记载的东西警告和威胁他们,只要不再与宁莎同流合污,等你登上单于之位,或许能饶他们全家一死。”
伊顿领命,带人吩咐下去,帐篷油灯下静坐的淳夫人,掏出之前占卜的甲骨,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匈族王帐里,宁莎焦躁难耐地来回走动,帐篷被掀开,伊特进来看母亲一脸不安,上前问道,“怎么了?”
“伊顿找到了么?”宁莎一把抓住伊特双手,“他是不是被大楚处决了,可是找到他的尸体了?”
伊特避开宁莎焦虑的眼神,黯然摇了摇头,“只听到传言他被带走,却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知为何,韩乌单于沉睡不醒,伊顿又寻不踪迹,她本以为机会来临,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呵道,“巴央呢?传了这么久,怎么连个人影子都不见!”
身边的侍女赶忙解释,“巴央嬷嬷不在住处,兴许去了其他地方采药去了,奴婢这就去催。”
伊特伸手拦下侍女,轻轻摇了摇头,众人示意一应退出。伊顿扶着宁莎坐下,轻声安慰道,“母亲稍安勿躁,如今找医士为父亲医治好病情才是头等大事。伊顿被大楚军队俘虏,就算找不到,恐怕也凶多吉少,要是父亲再有闪失,对方虎视眈眈,恐对我匈族不利。”
“你不懂……”宁莎心力交瘁的摆摆手,“你父亲的病,药石无用,这段时间一直是巴央用巫医在维持性命。”说着回头看了眼依旧紧闭双眼的韩乌单于,“巴央说过,也就是这几日了。”
伊特闻言大惊,他一直以为父亲不过是寻常风寒,没料到如此严重,颇有些无措的问道,“那……孩儿去找巴央嬷嬷。”
“不用了。”宁莎忽然变了脸色,“兴许这是上天给我们母子的机会。”说着一把拉住伊特,“你去寻瑞渠、韩祁两位长老,还有命守帐士兵务必警惕,除了我和单于的号令,其他人皆不可随意进出王帐。”
瑞渠、韩祁乃是平日里和宁莎走的最近的族中长老,伊特再不问世事,也瞬间明白了母亲此刻打的什么主意。
“母亲……”伊特迟疑着不动。
“快去!难道你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宁莎平生最悔的,就是没有把亲生儿子这样绵软温顺的性格给改过来,此刻再不下手,难道还要拖到失踪的伊顿回来么?
伊特长叹一口气,“母亲,那左贤王符都没有下落,就算抢来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个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宁莎干脆站起推了伊特一把,“你只管听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