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安地睁开了眼,刹那,心都仿佛从胸腔里迸了出来。
距离我鼻尖咫尺处,此时赫然紧贴着一张枯黑的脸。颧骨断裂错位,深陷的紫黑色眼窝里有蛆虫蠕动。污黑的带着浓重异味的黏液顺着歪裂的牙齿低落下来,黏在我的皮肤上,触感真实恶心。
那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牙齿错开裂成一道缝隙到耳根,仿佛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
“啊——”我瞬间丧失了理智。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了沉静,耳膜处传来剧痛,仿佛被活生生撕裂。我猛然从床上弹起,眼瞳涣散,眼前一片灰白。
“沈岑!”迷糊间,似乎有人在惊恐地叫我名字。
视野白得发花,我魇住了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肩膀被人剧烈摇晃。随即耳边传来啪嗒一声,灼亮的灯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沈岑!你怎么了?”眼前苏叶和小雪六神无主的脸慢慢清晰起来。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并没有摸到想象中满手的血,方才耳膜仿佛被刺穿的痛楚似乎只是错觉。
“有,有鬼!”我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苏叶抱住,眼泪夺眶而出,近乎呻吟道。
小雪她们显然是被我吓坏了,脸色比我看起来还要灰败,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我。苏叶的视线在房间里回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表情无奈地安慰道:“沈岑别怕,没事了,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怔在那儿,方才那种命悬一线的极致危险感已经消退去,果然像是做了场噩梦。可是,那么真实的感觉,真的是梦吗?
我低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心跳得很快,手心里浸满了汗水。
“我陪你睡吧。要不然谁都睡不了。”苏叶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纠结。小雪也跟着点头。这时正是休息的点,她们俩方才可能是直接被我从梦里吓醒的,确实也挺不幸的。
我心里惭愧,又怕得很,于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和苏叶重新躺在一张床上后,再伸展手脚显得有些不便。我静静躺着,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之前可怕的梦境。这时耳边却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带着笑意的话语:“实在怕得很的话,你可以想一想周明儿啊。”
这丫头说些什么胡话!我闭着眼不去理她,脸却倏忽红了,忍不住不轻不重地掐了她一把。苏叶笑了一声,也不再调侃我,没再说话。那边很快传来匀称的呼吸声,这一回她是真的老老实实地睡了。
被她这么一闹,我的心也轻松了一些。再想起周明儿这个名字,脸便有些发烧。回想之前种种,周明儿对我的关心和呵护都被我看在眼里,让人觉得心里一暖。
我回忆着那他张显眼的容颜,然而之前的那张鬼脸却在此时鬼使神差地跳进了脑海里,与他俊秀的五官交错重叠,眼前一阵昏花。
我更加睡不着了。辗转反侧,最后我还是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并没有吵醒苏叶她们。我再不好意思用自己的事情去麻烦身边的朋友了。
黑暗弥漫了房间,静得让人有些不安。我穿上拖鞋,来到小阳台上吹吹风。月亮上像是蒙了一层毛玻璃,阴冷的气流拍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无法避免地渗进了骨子里。我缩了缩身子,想回去披件外套,然而就在我转身之际,眼角却瞥见了楼下的一个熟悉身影。
是李冉!她仍穿着那天离开时的衣服,面无表情地从宿舍楼下走过。我瞪大眼睛,惊喜地叫她:“李冉!”
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中。李冉似乎没听到我的喊叫,仍是四肢僵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眼看她的背影就要融进那雾一般的黑夜里,我顿时急了,转身冲出阳台,不顾一切地打开房门想要去找她。
“一定可以的,一定能追上。”我自言自语,撒开腿在走廊里奔跑,两边紧闭的房门飞速移向身后。整栋楼里除我以外的人似乎都睡着了,除了楼道里幽暗的灯光外再无些人气。我的嗒嗒的脚步声在寂静里响得出奇,平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匆忙奔到一楼,我欣喜若狂地奔到那扇铁门前,低头一看,心却凉了半截。此时铁门上赫然上着铁锁,那锁看起来是那么扎眼。我居然忘记了半夜宿舍阿姨是会锁门的!
心里的热情被浇熄,我冷静下来,改换方向朝着一楼宿管阿姨的房间摸去。现在当然只能找宿管阿姨帮我开门了。我又有些着急,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李冉会不会已经走了。
“阿姨!阿姨!能不能帮我开一下大门?”我的声音很急促。然而拍了半天门,里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黑暗侵吞着有限的视野,我的心也慢慢灰了下来。我真是急得忘了事,这个时间点去敲别人的门,不会被骂就算是非常幸运,更别说学校有深夜学生不能外出的规定了,宿管阿姨会给我开门才怪。
于是只好放弃。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寝室所在的楼层走。路上安静得可怕。我这时才感觉到隐隐不对,按理说,平常这个时间点通宵的学生也是大有人在,经常有房间一晚上灯光都不熄的,可为何今天灯黑得这么整齐?
我捏紧了手指,手心有些发烫。
心中的忐忑疯长。我先是慢慢地步行,而后便是迈着大步伐在阴森的楼道里奔跑,带起一串串回音。仿佛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也不敢回头,怕再看见什么可怕的景象。
终于,我赶到了我们的寝室门前。正要推开门进去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