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韦良将自己的大脚,搭到了桌上。
桌对面的杨国华急忙将身子靠后,这股臭脚丫子味儿,隔着鞋都闻得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全程都在现场吗?”
“没问你这个,我问的是杀人的事。”
“拜你所赐,没杀成。”杨国华白了韦良一眼。
“你他妈跟我绕圈子是不是?我让你说说朱慧和李雨桐,你是怎么杀死她们的,时间、地点、方法,还有凶器。交代!赶紧的!”
“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儿,还有必要废话吗?”
“小子,别那么嚣张,你不说我也能找到凶器。”
“你要能找到,就不会来问我了。”杨国华智商并不比韦良差,甚至可能高于他。
韦良意识到自己智商被辗轧,急忙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不过我有件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死朱慧呢?你心里很清楚她也是受害者。她是被qiáng_jiān的,不是背着你跟别人通奸。”
这句话起了效果,杨国华脸上不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伤心。“人都死了……”杨国华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含泪杀未婚妻,你他妈也算是个情种啊。说到这,我得骂你两句。你要是觉得她不干净了,被玷污了,那分手就得了呗,你杀她干嘛?你说你是不是个畜生?你跟胡明有什么区别?胡明起码没杀人。”
听到胡明,杨国华顿时咬牙切齿,可却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韦良知道杨国华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吓唬他没用,跟他商量着来更没用,索性激怒他,说不定会有用。
“敢作敢当!你刚在舞台上不是说的挺嗨的吗?怎么着,没观众你提不起精神啊?”
“还说什么啊?你们警察不是有尸检报告吗?什么时候死的,在哪死的,怎么死的,你们不是都能调查出来吗?你把报告拿过来,我看一眼,没错的话我认罪不就得了吗?废他妈什么话啊?”
“那凶器呢?”
“扔了,谁他妈知道扔到哪去了!”
韦良心里有个可怕的怀疑,杨国华早已经做好了和郑微同归于尽的准备,他根本不怕死,更不怕审判。通常杀人犯在铁证面前,只会有两种表现,一是沉默不语,拒绝配合。二是主动交代,争取宽大。杨国华很配合,但迟迟不肯说出作案细节。最可疑的是,他缺乏杀害朱慧的动机。朱慧被qiáng_jiān,杨国华搜集证据,让胡明坐牢,杀死郑微,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他为什么要杀朱慧和李雨桐?先不说朱慧,李雨桐已经与胡明离婚,她和朱慧、胡明都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杀她?这不合逻辑也不合常理!难道,杨国华根本不是凶手?
“那么大的锤子,还能被风吹走吗?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韦良一把揪住杨国华的衣领。
“锤子?我怎么记得是匕首呢?”
韦良松开了杨国华,他想诈他一下,没诈出来,凶器确实是把匕首。
“匕首已经找到了,我说的是砸碎朱慧腿骨的那把锤子。”韦良当然不肯放弃,他开始第二波佯攻,继续诈杨国华。
“我砸过她吗?不记得了。”杨国华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韦良观察着杨国华的表情,越看越不对劲。他是在胡说,朱慧腿上根本没有被锤子砸过。可杨国华的回答更有问题,他只是凭着自己的高智商绕开了韦良设下的陷阱。但他妆模作样的表情,却实在有些用力过猛了。这恰恰证明他对作案细节根本毫不知情。激情杀人犯,不会忘了细节,甚至整个杀人回忆会伴随他们一生,时刻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让他们痛苦不堪。变态杀人犯,更不会忘了细节,那对他们来说是种享受,他们会反复回忆整个过程,就像观看一部百看不厌的影片。
不记得,不知道。这不是一个急于赴死的人说出来的话。如果韦良是杨国华,他肯定立刻认罪,等着被关进监狱,然后找机会自杀。杨国华求死之心已经非常明显,而且非常强烈,他根本没理由继续浪费时间,用模棱两可的回答跟警察斗智斗勇。除非,他不是凶手。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当然了,肯定也非常恨我。”韦良决定换个战术。
杨国华拒绝回答。
“你恨我,不是因为我阻止你杀郑微,而是我阻止了你自杀。”
杨国华还是没有回答,但他不得不承认,韦良这句话说对了。他痛苦万分,痛苦难耐,他一分钟都不想再活下去。活着,就会想起朱慧,想起朱慧,就会更加痛苦。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没有穷尽的恶性循环当中,看不见任何希望了。只有死,才能让他解脱。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郑微已经被保释出去了。”
杨国华冷笑一声,这个结果,他早已经想到了。
“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她撤销了对你所有的指控,甚至希望我们对你宽大处理。”
杨国华笑不出来了,这是好消息吗?这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韦良当然也清楚,杨国华的计划总是有后备方案。他就算在礼堂里炸不死郑微,可郑父知道有人差点害死自己的女儿,能饶得了他吗?他极有可能刚进监狱,就被郑父安排的人干掉。现在,郑微不追究,自然也会劝郑父不要追究。杨国华死不了了,问题是他非常想死!一分钟都不想活着。
“你先别高兴。”韦良继续说道。
杨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