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小便池内外均有着大片早已凝固的暗黄色尿液,就连冲水的按钮上都有着斑斑锈迹,虽然味道微不可闻,却依旧令苏期看得屏息皱眉不愿接近。至于那些比小便池还肮脏恶心的蹲厕,苏期只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异常后便当它们不存在。
污秽之地自古便鬼怪群聚,卫生间更是因空间狭小、满地秽痕、灯光昏暗、拥有镜子水龙头等元素而颇具鬼怪喜爱。
最重要的是,卫生间安静。一个人独处其内时,最容易胡思乱想。
即便是公共卫生间,在深夜的这个时段也少有人在,更何况这里死了无数人且早已废弃。
不管怎么说,苏期走进卫生间的时候也是心头惶惶,有种汗毛渐渐炸立的感觉。
太静了,连宋唯那边也失去了声音。
苏期的目光自镜子上快速掠过,投向了破窗外借着月光才能隐约看到轮廓的灌木丛。
片刻后苏期拉上了拉链,转身回到洗手池处打开水龙头洗手。水龙头比较紧,可能是许久没用的缘故,最开始流出的水极不稳定,且带着些许的锈色。
在茂县这个较偏僻的山区小镇里,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因此苏期倒也没惊讶,只是拧水龙头的时候稍微用了些力气,低头看了眼一滴一滴打在大理石槽中的水珠,甩了甩手准备离去。
出于习惯,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镜子。
镜子映出了苏期有些苍白瘦削的脸,他背后的灌木丛如山岳一般沉稳,叶子的边缘几乎与黑暗交融,整个灌木丛的轮廓起伏连绵,像是一幅意境有些阴森阴冷阴暗的油画。
而在那灌木山岳连绵而去的末端,也就是办公楼门口小广场花坛后面的空地之上,赫然映着一个人形的暗影轮廓。
苏期心中悚然一颤,随后猛地转身奔向破窗,仔仔细细地盯着那道人影。
他的心跳明显加快了,此时他才对这突如其然的一幕感到后怕。
在回味中感到后怕,这正说明感到怕的只是他进行回味的理智,而非他的潜意识。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这种怪异还是被苏期给察觉到了。
而察觉到这一点后,那种不知道什么东西扎根在心底的感觉,再一次冲击着苏期的大脑。
苏期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种神经过敏、类似于自己吓自己的事情。
这样下去什么也看不清。下定决心后,苏期举起了手电筒,将光圈调到最小,一道凝实的光柱瞬间便打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光柱尽头,一张老男人无任何表情的脸缓缓转了过来,明明无神的双眼却仿佛死死地盯住他一般。苏期咬紧了牙,将手电筒向下挪了挪,照向了老人腿边那硕大的置物箱。
不知道那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置物箱是苏期在手电筒灯光熄灭一瞬间所看到的影像。现在他的瞳孔内还保留着那一幕。
远处已没有了那道人影。
苏期眨了眨眼,关掉已经不再运作的手电筒之后把它放进了口袋,拿出了另一个备用的手电筒。
手电筒忽然熄灭,难道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又或者是因为我用了从外面带进来的手电筒?
这个地方……竟如此莫名其妙。
在这样的寂静之中,苏期腰上别着的对讲机突然发出了声音,吓得苏期一个哆嗦。此时他的心神全在思考上面了。
“我又有发现了。来隔离室。”
宋唯发现了什么?
苏期深呼吸缓了缓劲,这个鬼地方第一次吓到他的居然是宋唯。
苏期转过了身,终于惊叫出声,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窗台上。
空地上的那个老男人,此刻居然就在他的身后,两人之间仅有不到半臂的距离!
老男人依旧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直勾勾地望着他,脸上的皱纹深得像万年沟壕,斧劈刀刻。
老男人一动不动,静静地立在那里,就像之前遇到的前台姐姐和急救室婴儿一样,却又比他们更加诡异——他会动。
“院……长……”
苏期捂着左胸急促地喘着气,眼珠时不时地上翻——看到院长惊叫出声的那一瞬间,苏期感觉自己的心骤然紧缩到极致,仿佛刹那间便挤走了心房内全部的血液!随之而来的窒息感和反胃感让苏期紧紧地咬住了牙,略弯腰干呕、深咳,最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急喘翻白的模样。
眼珠上翻,其实是缓过了劲。
“出什么事了?!”宋唯赶到这里急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院长在两人眼神交错间消失了。
苏期依旧大口喘着气答道:“我……我被吓到了……是院长……”
“被吓到?”什么样的场景能吓到苏期?“院长是突然出现的?发生什么了?院长在卫生间?”
“一般的突然出现吓不到我,这样的方式……太诡异了……就像你百无聊赖地盯着脸盆里的水,水却突然发生爆炸一样。”
苏期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宋唯站在苏期身旁疑惑道:“你说老院长在那里的空地上,腿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苏期还没说话,宋唯转身扒在窗台上,上半身用力向外探去,片刻后缩回来拍拍身上的土说道:“那里是连接通道?”
福利院经过翻修,到后来一共有四个建筑,一个是仅有两层的医疗、行政办公楼,一个是三层的康复、教育和技能培训楼,也就是教学楼,其余两个都是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