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青寻思着自己赤手空拳肯定不是黑车夫的对手,真要动起手来就要吃亏;而对付大金牙的那一套子这会儿也用不上,因为这车夫本身就是那种客串强盗的老骗子,想要他自动放弃明目张胆的敲诈看来是不可能了,说不定立刻就会由敲诈变成抢劫,看来只能忍气吞声了,赵翰青强压下怒火,陪了笑脸道:“大叔,你看钱财事小,诚信为大,做生意不能言而无信吧,先前已经说好——”
黑车服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妈的,诚信值几个钱?别给爷磨磨唧唧的,爷没功夫听你说教,快掏钱,别逼老子动手。”车夫露出了狰狞面孔,往叶秋韵身边逼近了一步。
“大叔,我、我们没钱,真没多少钱了。”叶秋韵后退了一步紧紧抱住女儿。
“没钱了?让大爷摸摸你身上有没有钱,说不定藏在身上了。”车夫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下流,一旁的那个半大小子他还没有放在心里,这娘们挺俊,说话柔柔地很好听,自己虽然是图财不图se,但是揩油的事情顺便干干也不错。
赵翰青却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可以忍受对方劫财,却不能忍受对嫂子的欺辱,当下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了黑车夫面前,怒声道:“你想干什么?车钱已经给你了,若再纠缠我就喊了——”
“喊,你就可着劲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且不说这儿有没有人能听见,就是有人听见你看谁会深更半夜出来管闲事。”
“抓强盗啊——打劫了啦,抓强盗啊——”赵翰青可不管有没有人听到,说喊就喊起来,而且声音特别大。夜静时分,喊声就特别响亮,传得也远。
黑车夫吓了一跳,“兔崽子,真喊啊。”这地方虽然是偏僻,但是也难保有人听到,如果真惊动了巡逻的保安团自己拉住洋车还真不容易脱身,乡下来的穷鬼估计油水也不大,自己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险,但是就这么算了也不甘心,就打起赵翰青身上的包袱主意,上前一把抓住了包袱,包袱是挎在赵翰青的肩上的,他当然不撒手,二人就争夺起来,赵翰青嘴里没闲着继续呼救,车夫有些焦躁,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赵翰青脸上,“哎哟——”赵翰青一下子就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的星星,手一松包袱就到了车夫手里。
叶秋韵一看二人扭打成了了一团,听到赵翰青的惊呼又怕又担心,焦急地问道:“翰青,你怎么了?”
“他把包袱抢跑了——”
车夫抢了包袱,拉起洋车就要跑。赵翰青怎肯让他逃跑,扑上去拽着洋车不让他跑。黑车夫又回头来打赵翰青,两个人又打成一团。
叶秋韵害怕小叔子吃亏,急忙道:“翰青,翰青,算了,别打了,抢了就抢了吧。”
“小兔崽子,你撒手,哎哟,你敢咬我。”黑车夫被赵翰青咬了一口出手就更不留情了,一连几下重拳,将赵翰青打翻在地上,骂道:“敢咬老子,我叫你咬,我叫你咬。”狠狠地又踢了赵翰青两脚,这才拉住洋车骂咧咧地走了。
“翰青、翰青,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打伤了?”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她抱住妞妞扑了过去,腾出一只手来,去拉赵翰青,她害怕小叔子被打坏了身子。
“我、我没事,就是挨了一拳,跟搔痒似的。”赵翰青疼得差点了闭过气去,他怕嫂子担心,就强忍住没叫出来了,黑车夫那两脚差点儿就把肋骨踢断了。感觉到有黏热的液体从鼻孔里出来,流进了嘴里,有些咸,他知道可能是鼻子被打破了。
叶秋韵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但是泪珠却悄悄滚落下来,她压抑着没有哭出来,又悄悄擦去了泪水。
“可是包袱被抢走了。”他心中大是懊恼,自己连一个车夫也对付不了,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如果那块石头不丢掉的话这会儿就该是那车夫头疼了,焉能抢走包袱,自己虽然够jing惕,但是还是经验不足啊。
叶秋韵安慰他:“抢走就强走吧,不就是几件衣服么,只要人没事就好,破财免灾。”
赵翰青却心疼得很,包袱里除了衣物还有叶老师送他的几本书和一个烧得黑黢黢的铜烟嘴和一截黑铁棍,后面的两样东西都是从赵家的废墟里拔出来的,铜烟嘴是爹那杆旱烟枪上的,那截黑铁棍是娘纺花车上的,废墟里就找到了这两件东西,其他的东西都烧毁了,这两样东西也算是爹和娘留下的唯一遗物,要不然他也不会拼命地抢回包袱了。连最后的这点念想也没有了,他很伤心。
头上被打了几拳让他感觉到耳朵里充满了蜜蜂的嗡嗡声,直到嗡嗡声渐渐消失,他慢慢地爬起来,脑袋依然有些发懵,肋骨虽然很疼痛,但是也无大碍,估计也就是皮外之伤,他啐了一口骂道:“这城里的人怎么也这么坏?我看简直跟土匪差不多。”
叶秋韵也有这样的感觉,进城时就遇到那个就遇到那个军官不怀好意地纠缠,就连在街上问路那些衣冠楚楚的城里人也是爱理不理的,要么是胡乱一指,根本就是成心让他们走错道,要不然也不会半夜了还在大街上转悠。现在连一个拉车的也是这么坏,赵翰青喊破了嗓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城里根本就没好人了。
二人突然间都不说话了,背井离乡到了城里,立刻就遭遇的这些不痛快的事儿,还差点儿落入保安团的手里,让他们对城里的憧憬和期待一下子都破灭了,原来城市跟并不是天堂,更不是逃难者的天堂,跟经常闹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