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从民间听说慕聪和红璃的情况,但从父亲之口证实,禾子渊坚定的心念有些坍塌。
他本怀疑深境语者的身份,其对龟爻老祖表现出来的特性有反应,名气传开得很合时机。就像他认为深境语者与慕聪有关系一样,慕聪可能猜测龟爻老祖跟真正的慕擎有关系。真正的慕擎下落不明,可能活着,救援者是知道真相却势单力薄难以服众的人。双方需要让彼此知道自己的存在,要在比较安全的地方释放信号。与颖族有关的地方最安全,比如颖神开辟的颖江和供奉颖神像的神庙。这两个地方还有个好处,颖江可藏小颖舟,神庙山林可藏铜车。
慕聪是父君意属的储君,结交的人中多有知识渊博、底蕴深厚的人。有传言,琼云肃清了慕聪的残余势力。他觉得没有完全肃清。慕聪犯下大罪,依然还有残余势力需要清除,说明慕聪有忠诚的跟随者。
他和禾子杉驾驶小颖舟在颖江里潜行,通过光博镜查看江岸,寻找合适的上岸地点。在木槿洲和金桂洲之间的颖江两岸,有五处固定地方可疑。每次看到的画面中都有两三个人在岸边学他垂钓,身旁什么东西都没有。非独自一人,可避免其他人将他们当成龟爻老祖,而他们垂钓的鱼就是龟爻老祖。
他和禾子杉分别接触五个固定地点的垂钓人。他们不问自身未来或生活意见,而是套问龟爻老祖的名字、成长经历和人际,还侧面提及深境语者。他们看起来谦和有礼、学识渊博,像百家学派里的人,再细思,谈吐最贴近印家,也有些像仪使。
深境语者跟他一样,出现没有定时定点,不过有个规律可循,龟爻老祖最近在哪个国家,深境语者就会在该国最近颖江的颖神庙附近出现。铜车笨重,还需渡江,不可能快速抵达目的地,要么每洲藏有一辆,要么仅有一辆,外面是一层较薄的铜皮,可拆卸组装。铜车攻防兼具,行驶和停靠技术远甚马车,只有摩家才可能制造出来。印家和摩家都否认深境语者是本门人,那就可能是仪使。
愿意帮助慕聪的仪使应该是二十多年前赐灵仪上那群人,只有他们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知道未得到颖灵之光的慕擎是个呆傻之人。他们一直未现身,除了先君的威慑力,还在于颖族未发声。他们可能对颖族失望,于是暗入印家和摩家。宫廷之变发生得突然,他们措手不及,势单力薄且见不得光,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慕聪。
这也能解释为何铜车能够快速消失在林中。林里有自己人,有暗道,国君贵爵不敢搜林,其他仪使也想不到有人敢动颖神的地界,加上那群老资格仪使当内应进行误导,铜车和深境语者很安全。
他很欣喜,掌握到的所有迹象表明慕聪活着。他还很难受,不管具良是否推测出龟爻老祖和深境语者的身份,具良联合金翎国和火璃国在五洲的行为是要将慕聪置于死地。
慕聪和红璃的死传开,他不相信,造假并断绝真相的事他也会。为求心安,他决定将互相间接试探进一步到跟深境语者直接交流。铜车的椅厢里至少可以藏三个大男人,说不定慕聪在里面。
禾子杉身着男装,戴着龟爻面具,手拿一只绿毛龟,代他去试探,询问如何解决时常噩梦到关系糟糕的离家多年可能已死的亲人。铜车里的声音苍老但浑厚,每句话体现出渊博而深厚的学识。深境语者仅解梦、提建议,言语中丝毫觉察不出言外之意。
他躲在大树后,探见禾子杉跟深境语者交流时,铜车出现几次轻微晃动,而据他观察,其他人跟深境语者交流时,铜车静稳。明白绿毛龟含义的人只有他、具良、慕聪和慕慧,深境语者准是担心来人是具良所派。为确认猜测,他冒险以真容去接禾子杉,故意向铜车挥手道别,发现铜车晃动了几下,里面的人对他的模样有反应。
如他所料,铜车破天荒接连五天在那个颖神庙附近出现,深境语者在等他亲自去交流。此况引来一些可疑人,他决定换地方交流,于是龟爻老祖出现在水芸洲。果然,深境语者跟追而至。
他用颖码通讯器联系父亲。跟深境语者的交流很重要,他听不懂和拿不准的说词都需要父亲把关,比给所谓有缘人卜算还杀脑细胞,相信父亲的脑细胞被杀掉不少,不然不会让三个祭司一起帮他。
然而父亲沉默了,良久没回应他。他头皮发麻,心口紧缩,预感很不好。父亲终于出声了,告诉他,慕聪和红璃的死确凿无误。父亲通过仪使从国君贵爵之口了解情况,还亲去木华国、火璃国和水欣国。慕聪逃出木华国后藏在火璃国,带红璃一起逃到水欣国。不管国君白瑞是否知情,公主白霄肯定藏匿了慕聪和红璃。红璃之死与白霄之死有关,两位公主争夺慕聪的爱,最终三人都死于爱。
他不愿相信是这个结果,那意味着之前的推测基本上被推翻,深境语者跟慕聪无关,仅可能想跟龟爻老祖比拼。非要在其中找到一丝希望,那就是深境语者曾入塔见过真正的慕擎,或者认识慕聪,知道 “绿毛龟”这个绰号,要找的人是呆傻的慕擎。这丝希望可能也是危险,深境语者说不定是具良的人。
一年多来,他在五洲的行动一场空?!不,还有希望,不管深境语者是不是具良的人,龟爻老祖还有可做的事,他要确认无后顾之忧的具良是不是贤仁有才的明君。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不想回颖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