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全锦赛（一）
从上次联赛第一次见面以来，殷邈一直都是寡言少语的内向模样，景慕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主动问自己，有些意外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脸上也显出了有些不太确定的神色来：
“还不好说呢。这次地方倒是不远，如果学校里没什么事的话，会去的。”
殷邈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见对面的女孩子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很快又补了一句：“有空还不去的话，我哥会委屈到哭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好像一下子松了口气，又好像莫名其妙地有一点点失落……殷邈也不说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只是在他意识到的时候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少年很快忽略了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世界第一抱着拍子蹲在墙角假哭的样子，终于也忍不住跟着抿唇笑了起来。
“不早了，快回去吧。要是我能去的话，当然也会给你加油的。”景慕冲他挥手，末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安全到家，不，回到队里的话，给我发条消息吧。”
大概是看出忽然停步的少年脸上显而易见的意外和疑惑，景慕又冲着他笑了一下：“不然怕你又迷路了，会不放心的。”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人呢，回去的路上又挺远的。其实，她本来是想让殷邈干脆等景誉来了之后一起回去的。不过没办法，兄长不靠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总不能让人家就这么一直等着。
少年也不知道是因为提到了刚才的迷路还是听到了那一句“不放心”，脸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和她道了别回去。
……
殷邈回到运动员公寓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今天休息，室友还没有回来。少年坐在自己的床沿给景慕发微信：“我到了。”
刚要点下发送键的时候微微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迟疑着又多加了两个字，又看了一小会儿，才终于按了发送：
“我已经到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会显得语气稍微和缓一点、没有那么生硬？
微信是先前一起吃点心的时候加的，这是聊天记录里的第一条。
很快，手机震动起来：
“到了就好，今天谢谢你了。记得让我哥请你吃饭，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不用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里，好像已经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了——其实，除了到“家”之后知会一声之外，好像本来也没有什么其他可说的话题了。少年盯着屏幕上的回复又看了一遍，退出了私聊界面，然后点开了列表里景誉的名字。
最近的聊天记录，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被镜头对着，站在垂丝海棠树下正微微仰着头去看花，粉色的花瓣因为对焦的关系而有些虚化，衬得她越发温和从容。
是中午景誉托他去接自己妹妹的时候发给他的，当时的世界第一一边发照片一边满脸的炫耀：“我抓拍的！”
他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女孩子。
——一个在你比赛失利后，看到你狼狈的样子、给你递纸巾、对你说“加油”的人，要回忆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他也得承认，这其中很重要的另一个因素是，对方还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
怪不得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留在馆里不舍得走，却只有她一个人看完就走。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少年盯着自己手机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心虚地抬起头往景誉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按住照片、选了“保存图片”。
两个月后，全锦赛如期而至。
全国乒乓球锦标赛，每年举行一次，遇到当年有全运会的，则停办一年。至于具体的日期倒是每年都不固定，通常在九月份到十一月份之间。比赛以省队为单位，项目包括男女各自的团体、双打、单打以及混双。可以说，是全国——乃至是全世界最高水平的乒乓球比赛了。
毕竟，奥运会也好、世锦赛也好，每个国家都是有名额限制的。而中国的乒乓球队，有世界冠军实力的，又岂止是区区几个人？这些年来，在全锦赛上被籍籍无名的小将拉下马的世界冠军，也早已不是个别。
在中国的乒乓球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因此，尽管只是国内比赛，运动员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有一丁点儿的懈怠。
景慕到达赛会场馆的时候，正在进行的已经是男单的比赛了。
刚刚度过了两个月的大学生活还算是顺利，室友都是好相处的人，大一的课程目前大多也都是公共课、压力并不重。和才刚刚过去不久的高三生涯想必，这两个月的节奏都显得格外舒缓和新鲜。
不过，再怎么舒缓，课总还是要上的。虽然没有什么要紧事，但在全锦赛开始的当口，景慕还是老老实实地每天按时上课，一直到了没有课的周五下午才收拾好了东西匆匆赶来。
好在虽然团体赛的赛程已经全部结束，但单打比赛却才刚刚拉开帷幕。景慕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五毕竟还是工作日，即使是晚上也可能会有一些距离远的球迷一时间赶不过来，场馆内多少还有些空位，但加油声和助威的横幅却是半点也没有缩水。
全锦赛的场地看起来其实稍有些简陋，偌大的场馆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