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地的气候瞬息万变,尤其在大洋环抱的半岛上,伟大的造物展现出纵横睥睨的气魄和波诡云谲的幻化,手中的云朵仿佛柔软的橡皮泥,随意捏出任何他想要的形状,然后再根据心情配以电闪雷鸣或者滂沱大雨。我盯着天空不断此消彼长的几团乌云,琢磨还有多久才会下雨,而没带雨具的自己该被浇成怎样的落汤鸡。“有时间得发明把雨伞了。”我念叨着收回目光,因为已经到达了会面地点。
呵,罗马人!我一眼就从对方特殊的头盔造型上分辨出他们的身份,这种带护耳和护颈的铁盔能够很好地保护后脖大动脉不受流矢所伤,红色的羽毛盔缨垂在脑后随风招摇,绝对浓郁的东方特色。
等待已久的罗马人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我们,这些被波兰人偷师的圣甲骑兵堪称战场上横冲直撞的大杀器,驰骋在辽阔的近东高原和平地上,阻挡着来自亚洲沙漠深处的波斯人、游牧民以及形形色色的入侵者,一次又一次在上帝的庇佑下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包围着东帝国继续巍然屹立。
只见他们内衬衣领处露出薄薄边缘的带袖锁甲,外穿附有填充物的厚长袍式铠甲,这是罗马人从被征服的东方民族身上学会的新技术,既轻便又具有很好防护的甲衣可以大大减小骑兵的负重,增强作战的灵活性;除了眼睛,他们整个头部被铁盔和大概两到三层厚的锁甲套帽包裹,手臂和小腿则被薄铁片制成的护甲保护起来,甲片间的缝隙则用锁甲连接,技艺相当精湛;可脱戴的锁甲手套与金属套鞋同铠甲构成一个毫无漏洞的防御体系,让穿着它的骑兵变身恐怖的钢铁侠。
圣甲骑兵相比北欧战马略显矮壮的安纳托利亚马同样全副武装。上好牛皮制成的轻皮甲的前胸位置开有裂口以方便战马两条前腿的运动。在不降低防护性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证速度;只有马匹的眼睛、鼻孔和小腿未被这身马甲包裹,前后桥高耸的鞍子使得驾驭者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难找出这些中世纪“超级主战坦克”的弱点,除了被变态防御牺牲掉的机动,这也是我之所以击败波兰重骑兵的关键,只要地形稍有坡度,圣甲骑兵引以为傲的装甲将成为致命要害。
在与波列斯瓦夫一战之后。莱昂纳多曾亲自向我描述他所目睹过的真正的圣甲骑兵冲锋的场面,“你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屎尿横流的弄脏自己的裤子!”他肯定的对当时正洋洋得意的我挥舞拳头,“只有罗马人的重骑兵才配称作圣甲骑兵,波兰那个不过是蹩脚的冒牌货,拿来对付斯拉夫野人的大玩具。”
他一边说一边摆弄桌上的木头模型演示给我看——野战中,这一兵种以楔形阵势排列,第一排20人,第二排24人。之后每排增加4人直到最后一排暨第12排的64人,这也意味着整支方阵的人数为夸张的504人!当然,普遍情况下一支方阵的组成为10排384人。除了标配的剑和长矛,他们额外增加使用了重型的钉头锤,位于两翼的某些骑兵还配备制作精良的复合弓;如果阵中有300名枪骑兵,则搭配20名弓骑兵。如果枪骑兵的人数增加到500,则搭配150人甚至更多的弓骑兵。
“恐怖的组合,罗马极盛军力的完美展现!”莱昂纳多继续用高亢嘹亮的嗓音表达内心的激动。“您该庆幸自己打败的只是学艺不精的小徒弟,而这种人马皆着重甲的骑兵靡费巨资,一般都隶属于君士坦丁堡的皇帝禁卫军,您不用担心将面对如此逆天的对手——当然,除非奈梅亨有朝一日去进攻君士坦丁堡!哈哈……那可是君士坦丁堡,上帝缔造的永攻不破的人间堡垒!”
当时的我新胜累骄,并不认同他可信度极低的说法。老家伙活得够久,可惜胆识却越来越差,我心里嗤之以鼻的嘀咕着,总想找机会再次证明自己的军事才能(如果那真的是军事才能而不是运气爆棚的话)。“别总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语气刻薄的回答他,“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罗马人的军队么,早已是昨日黄花。咱们再发展发展未必不能打败昔日的老大帝国……”
好吧,我承认现在有点胆怯了,老人家的至理名言多少有些他的道理,那时的自己的确太过年少轻狂。“移动的钢铁堡垒果然名不虚传……”我偷偷做了个夸张的鬼脸,随即严肃的正襟危坐。
“日安,公爵大人。”为首的罗马人戴着与众不同的头盔,红色的短披风也昭示出他的身份,这应该就是此次会面对方的重要人物了,“我的名字是维比乌斯.瓦勒里乌斯.斯维什托夫,朗伯德军区第十军团‘格米纳’的司令官,很高兴在这里同您见面,尊敬的奈梅亨公爵大人。”说着,他右手攥拳放在胸口微微低头致意,干净利落的行了个很“罗马”的见面礼。
“愿上帝保佑您,斯维什托夫大人。”我不知应如何称呼这位罗马军团的司令官,只得硬着头皮按照法兰克贵族的习惯,择取他排在冗长名字最后的姓氏并加上“lod”来表示敬意。
“您可以叫我维比乌斯。”罗马司令官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堆满皱纹,令深陷的双眸愈发迷离,“斯维什托夫是我家族的名讳,来自某位曾在保加利亚战胜蛮族的祖先,那里正是他建功立业的起点。”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本意还个得体的礼仪,思来想去却找不到合适的动作,不得不干巴巴的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