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的慢慢挪过去,装过漫不经心的欣赏场地中央正摔得脸红脖子粗的希尔德斯海姆伯爵,竖起耳朵听他们继续说。“我刚才看到了陛下的侍从,行宫伯爵罗梅罗的奥托大人,他给我讲了挺多陛下在墓穴里的奇怪举动。”说话的是戈斯拉尔伯爵,陛下母族的远房亲戚,我同他不是很熟,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曾经追随奥托二世参加过那场可怕的在意大利科特罗内的战役,萨拉森人狠狠地教训了轻敌冒进的德意志军队,差点做了异教徒俘虏的皇帝多亏一位犹太走私犯子的帮助才得以逃出生天,但是从此帝国的疆界就停止在卡普亚以北,多年不敢再对横扫意大利的靴子尖有任何幻想。
“伯爵大人说了什么?”一个不认识的小贵族问道。
戈斯拉尔伯爵得意地笑笑,好像很自得自己能搞来如此秘密的八卦,施施然的说:“据说陛下在陵墓中表现出了一种古怪的虔诚,把气氛搞的阴森可怕。你们都知道大帝的遗体不是放在棺椁里,而是像生前一样戴着金色王冠,握着十字架和权杖俯视着前来参拜的芸芸众生吧?陛下在大帝的宝座前跪倒,长时间的仰望仍旧栩栩如生没有腐烂的大帝遗体,口中念念有词的像是在祈祷。”
汉诺威伯爵撇撇嘴,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神秘的,谁参拜不都是这样?戈斯拉尔伯爵看到他脸上不屑的表情,不在意的继续说道:“陛下凑近了大帝的遗体,帮助他修剪捅破了手套的指甲,还亲自给遗体换上新的白布长袍,并扯下一角作为护身符带在身上。”说道这里,贵族们的兴致更浓了,像极了好打听明星八卦的狗仔,纷纷挤着脑袋争先恐后的凑过来。
“这还不算什么,陛下还吩咐侍从用黄金补上了大帝损坏的鼻尖,从他的嘴里拔走了一颗牙齿,不要急着惊慌,最最耸人听闻的是,陛下竟然顺路取走了查理曼大帝的黄金十字架!”说完,戈斯拉尔伯爵做了个震惊的表情,很是感染了周围的贵族们,就连汉诺威伯爵都有点扛不住,干咳了几声来做掩饰。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是没有人敢发表什么看法,过了半天汉诺威伯爵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了敌人攻击陛下的借口,他竟然破坏了大帝的遗体不算,还拿走了大帝的十字架!那可是法兰克帝国受到上帝庇佑战无不胜的象征,难道陛下自诩能做出查理曼大帝那般与日月同辉的事业?陛下的行为有些过分了,我必须履行一个封臣的义务去提醒他。”
我闷声喝着酒不吱声,将他们几个人的悄悄话一字不落的收进耳朵里,心里面却对这个敢为天下先的年轻皇帝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说实在的,穿越以来让我觉得最有朝气的便是这个奥托陛下,敢想敢做,全然不把世俗的眼光放在心上,亲政以来用强力整合了德意志争吵不休的五大公国,攥成一个紧握的拳头,向世界展示了日耳曼惊人的力量,让萨克森王朝的统治更加巩固,这次从查理曼大帝的陵墓里取走象征法兰克精神的圣物,想必是要借着大帝的荣光,建立他梦想中的伟大帝国。
要说年轻皇帝打仗治国绝对不输于自己的父亲,但现在萨克森王朝的统治就像是建筑在流沙上面的城堡,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洗礼——陛下至今没能留下个子嗣,他曾经想像他的父亲一样,娶一个紫色宫殿里长大的女孩,向东罗马的公主提亲,以此来加强帝国法理上的神圣性,后来几次提亲未果,可能觉得自己过于高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加上长时间的征战在外,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要知道在封建时代,强有力的统治背后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子嗣来保证王朝的延续,所以大部分封臣都对这件事忧心忡忡,只有巴伐利亚大公爵亨利一个人躲在暗地里偷着乐,从祖辈到他三代人,一直兴致很高的致力于抢夺帝国皇位的事业,奥托陛下一旦驾崩,他将是血缘最近的继承人。
“看来我也得考虑考虑接受瑟琳娜那个女人了……”这么自言自语着,我不知不觉又喝光了杯子里的麦芽酒,若有所思的想到了奈梅亨城堡里名义上的妻子,说实在的,穿越这么久憋得够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