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桃花做事越发谨慎小心起来。
转眼已是盛暑时节,天气闷热不已,她去御膳房取了些碎冰给李华做了碗冰镇西瓜粥,用镂空食盒装了送过去。
正赶上散朝,无数穿交领常服的官员从元丰殿出来,她忙转身回避,却看到了一个熟识的身影,那便是大将军张但,爹的故交,亦是在青楼想买她的那个死胖子。
此时张但正同了一个穿仙鹤补服的宫员说话,神色恭敬,是桃花从未见过的。那人五十左右,身姿高挺,不见一丝老态,眉疏目朗,神情淡漠,很是眼熟,竟像在哪里见一般。
我桃花下思量,一道目光射过来。回过神,张但正定定地看着她,唇色微微有些发白。桃花心下一慌,忙转身躲入石狮后。半晌才缓缓站起身,那两人已渐渐走远了。
她长长吁了口气,这才提了食盒往元丰殿走去。未进殿门便已闻得丝竹之声,知是李华在拨弦弄调,微微一笑,大步跨进元丰殿。殿内却有旁人,背影笔直修长,穿了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吹一管玉笛,和李华手中的七弦琴,奏的是《高山流水》,声音温和清畅,似一阵清风缓缓拂面而来。
刚下早朝,李华还穿着金盘龙纹圆领窄袖朝服。见是桃花来,脸上含了笑,收了《高山流水》的最的一个尾音。
“可算是来了,朕等这冰镇西瓜粥都等的喉咙冒烟了。今日凑巧,稷王爷也在这,便一同尝尝这西瓜粥吧。”
那人缓缓回过身来,一双冷厉清明的眼睛,看到桃花有一瞬间的震惊。
她手中的食盒掉到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忙跪下去。“奴婢该死,弄洒了粥,奴婢再去做一碗。”
“你这是怎么了?”李华微有些担忧的看着桃花。
“天热,奴婢……有些头晕。”
“兴许是心热,姑娘多喝些西瓜粥,心智清明些才好。”
李稷的声音响在大殿里,低沉平稳,却似兜头倒了桶凉水,热意消散,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
“谢王爷提醒。”
“既如此,也不必做什么西瓜粥了,你回去歇着吧。”
“谢皇上,奴婢告退。”
桃花起身退下去,却感觉那道冷凉的目光一直跟着她,不禁飞跑起来,直跑到御花园才停下来。此处略为偏避,却有一大片翠竹,值此盛暑,凉意森森,颇为舒爽。
她掏出绢子拭额上的汗,却见竹林深处有一处青砖白瓦的房舍,很是简素,却不像皇宫中应有建筑,不禁有些好奇,正待走过去,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猛然回头,稷王爷站在背后,眉间隐隐有着怒意。“你说你在浣衣局当差,今日如何在元丰殿?可见你当日说的全是慌话,你做什么?”
“奴婢……”桃花倒退一步,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向他。墨玉般的眼睛盯着她,如此之近,近的可以闻到他身上幽微的佳楠香,温热的呼吸浅浅洒在脸上。
桃花在他眼里看到自己,梨瓣般素白的一张脸,一双清灵坚毅的眼睛,右脸被一道狭长的粉色疤痕惯穿。脸上渐渐红烫起来,心跳毫无原由的加快,不禁别过脸去。
“说。”
攥住手腕的手指加了力道,手腕像是要裂开,她不禁痛呼出声。
“王爷放尊重些,再怎样,我是皇上的贴身侍婢,有些事情,奴婢不说便是不能说,王爷若有疑惑,大可以去问皇上。”
她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目光,手上却冷冷捏了一把汗。
他缓缓松开攥她的手指,犹疑不定的看着桃花。“你的意思是你在替皇上办事?”
“奴婢并没有这般说,只是这深宫内院,规矩甚多,一不小心逾越雷池便是死罪,若无情由,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看着她,眉目间很是迟疑。
“你若不说,我也不勉强,我自会查楚,不过……你在皇上身边当差,最好提着十二万个小心,如若有什么差池,我定会叫你不见天日。”他低沉道。
“谢王爷提醒,奴婢自会当心。”
他冷冷看桃花一眼,转身穿过扶疏的竹杆,渐渐走远了。
桃花心下一松,靠在竹杆上,心下一片空茫。看来是等不得时机了,坐在这一片翠色中,她轻轻摸了摸颈上的白玉佩。
元丰殿偏殿里很是凉爽,冰窖里融着几块将化未化的冰。桃花坐在紫檀木坐墩上,架上琴,沉吟片刻,弹上一曲《关山月》。心中愁绪翻滚,弹出来的音律都有些变调,李华拍手进来,坐在一旁的坐墩上。
“弹的很好,只是愁意太浓,可是想家了么?”他捏一颗水晶葡萄放进嘴里,脸上红润了些,这几日汤药调理有了些成效。
桃花心下微缓,站起福了福身道:“奴婢无家可想。”
“此话怎讲。”他捏萄葡的手顿在半空。
“奴婢的父母已不在人世了。”
“这般……如何过世的?”
“被人所冤。”
“如何不经官彻查?”他皱眉。
“奴婢一介弱女,没有这般胆识,况且,朝堂之事……”
“朝堂复杂,朕深知此点。”李华叹口气。
“奴婢逾越,奴婢父母已死,是不能复生的,只望皇上今后若遇案情能彻察清明,使贪官落马,不使好人受冤。”
“你这意思……朕使好人受冤?”他愣了愣,眼里闪过怒意。
“奴婢惶恐,并非这个意思。”桃花慌忙跪下去。
“你这般一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