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一下比较稳妥,省得你不小心磕碰到。”江裕仁解释道,“快到时间吃药了吧,我帮你倒杯清水去,别用茶水送药。”
受了伤的庄美婵显然心情不太美好,嘴角微微下垂,像个闹意见的小朋友。
她今年五十出头,但底子好外加保养好,看起来很显年轻,说是三四十岁也有人信。
晏羽的脸型和皮肤像他妈,但五官长得更像父亲,若是别人看了觉得这儿子生得这样好看肯定是美女妈妈的功劳,那是因为他们都没见过英年早逝的晏爸爸。
江裕仁陪晏羽闲聊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躲开,给他们母子俩单独说话的空间。
“现在脚还疼吗?”晏羽似乎对母亲的伤还不是很放心。
“疼倒也不算多疼,就是酸酸涨涨的,有点儿难受。”
“忍几个星期吧,要多注意些。你想在哪儿休养?这里还是回家?”
晏羽处理事情习惯抓住关键问题首先解决,如果他妈留在江家,这里有保姆照顾着他便不需要再操太多心;如果她想回自己的房子养伤,那他就得安排人过去照顾好各种日常起居、吃穿用度和解决后续治疗、康复一堆问题。
“如果想回家也不用担心,我那儿的钟点阿姨可以给你用,请她专门贴身照顾几个星期。你去复查理疗什么的,陈行也能帮得上忙。”
虽说庄美婵现在正跟江裕仁交往,但毕竟还不是法律上的夫妻,大不过一个你情我愿。
晏羽单独给她妈供了套房子,好地段的大三居。
房主是庄美婵,每个月还贷都是直接从晏羽账户上划过去,所以庄美婵并不需要依傍男人,她现在有个靠得住的儿子,进退自由,洒脱得很。
庄美婵蹙眉犹豫了一下,“本来我想回家住的,你江叔非说不放心,让我留下。”
晏羽看着她,所以呢,给个结论。
“那我就先住这儿吧,你有空常来看看我。”
她其实伤得也不重,支根拐杖就能到处溜达那种,医生也只是嘱咐她注意休息,并没有禁止她下地。
“我会的。”晏羽点点头,“回头我让陈行送一些你可能需要的东西过来,要是有什么我没想到的,你就跟我说。”
“小羽——”庄美婵探身过来拉住儿子的手,声音带着生病之人特殊的娇弱敏感,“妈妈现在才知道,这么多年你有多不方便。”
晏羽怔了一下,感觉喉咙有点堵,带着胸口也一阵闷疼,“没有,你别乱想,我没有不方便。”
就像人类生来没有翅膀,不觉得不会飞是多遗憾的事情,晏羽这一句倒也不全是扯谎安慰,他受伤十几年了,想不起脚踏实地的感觉,早把自己活成了新的物种。
时间自有他扭转乾坤的巨力,迫着你适应一切。晏羽忽然想到,或者有一天他也能坦然接受易乘风再不把他当朋友,再不想见他一面这个事实。
晏羽觉得他妈可能真的有一点点变老了,尽管她精心保养的脸上这样近看也找不出几道肉眼可辨的细纹,但这种病娇煽情的台词显然不是她的风格。
庄美婵只会在他最最害怕的时候对他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别怂,否则现在这样的局面就还不是最糟糕的!
“庄姨、舅舅——”
魏千程从外面进来,肩上落了雪花,脱下外套递给保姆,“外面下雪了,小羽到得这么快。”
他自小跟魏家没多亲近过,反而到了舅舅家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江裕岫跟着魏令涛那阵子,他这个没名没分的外生子就养在娘舅家里,已逝的舅母对他甚至比对江荞还耐心一些。
魏千程关心了下庄美婵的伤,又陪两位长辈随便聊了会儿,瞥见靠在窗边捧着书的晏羽有些心不在焉。
他工作起来恨不得天天长在公司里,从来都是一身正装,再不舒服也没少系一粒纽扣或者少结一次领带。今天就不一样,晏羽穿得少见地休闲,纯黑长裤配浅灰套头毛衣,平白小了好几岁,干净得像刚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新鲜人。
他歪着头懒懒地靠在窗台上,脖颈拉出好看的弧度,柔软的黑发落在白皙侧颜上,双目半张望着窗外,视线却无焦地放空出去老远。
江裕仁觉得庄美婵不宜久坐,扶她到卧室休息。俩人蜜里调油,看得魏千程咋舌。
他们一走,魏千程溜达到晏羽身后,抬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这一下晏羽大概没什么准备,可能他发呆发得太专注了,根本就没留意这屋里其他人的动向,因此一惊之下手里的书啪嗒扣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