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现在一分地都没种,为什么要下地干活?把我儿子当童工,想得美!小三妹又咋啦,怎么没叫奶奶?第一天回来就叫奶奶,你答应了吗?明明就是想我家出肥料钱,扯着孩子做借口,何苦来!”
钱老娘理所当然地道:“不出肥料钱,你们的公粮就自己交!别人种人家的地都出了肥料钱,我们给你们一家五口种地,白交了几年公粮!从今年开始,不出肥料钱,就不帮你交公粮了!”
公粮问题历来是农民心中的头等大事,只要有承包地,每个人都必须按国家规定交粮,不然就得坐牢。像钱小明这种既舍不得扔下土地,又舍不得放弃打工的农民,为了保有承包人名额,只有出钱让人帮忙种地。种地的人不光能得到一笔肥料钱,还能获得土地收益,除了交一部分公粮,和旧社会时的租赁土地有本质的区别。
在这种历史背景下,钱老娘不认为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对,反而,她们白白帮小儿子交了这几年的公粮,才是吃了大亏。小儿子一家挣了大钱,一分不付出不说,还让家人倒贴公粮,是个人心头都不快活。钱老娘能隐忍这几年,已是仁至义尽。
但刘秀显然不这么认为。地主租土地出去,佃户都要向主人交租金,哦,她家拿地出去,就要倒贴了,天下的奇葩事也太多了吧。倒贴的买卖,为什么要干?她宁愿上交公粮,都不愿意花钱请人种地,特别是钱老娘这边的人,她更是不愿。
刘秀冷冷地道:“我们从来没人谁帮我们上交公粮!我家的地就是烂在那里,也没人求你们种。不稀罕谁交公粮,也不许谁种我家的地!”
“那可不成!反正我种了,就不交!”
“你种你的,我收我的!我田地里长的粮食,那就是我的!把我惹急了,一把火烧了那祸根子,谁的公粮谁交,犯不着为点肥料钱吵架。”
“你敢!你烧我的谷子,我烧你房子,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烧了我房子,你就住你那好儿子家里,好好享福吧!反正我也不想在你们这里待了!”
钱老娘气得一屁股坐地上,一边哭一边大声数落刘秀的不是。不一会儿,四邻就被吸引了过来,对着钱老娘指指点点。
小三妹被这个阵仗吓得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我们走小姨!不要待这里!”
钱仁钱义紧紧地跟在刘秀身后,对着钱老娘怒目而视,“老巫婆!”
钱老娘被三个孙辈气了个倒仰,大号大哭道:“哎哟喂!我的儿呐!我的夫呐!我的祖先人呐!怎么就得了这么个儿媳妇啊!你们大家看看,有了钱了就不认妈了。教起小孙子不认我这个奶奶了!真是作孽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秀脸气得煞白,“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的地不让你们种了!我就是荒着长草,也不许你们种!不要以为声高就有理,我家的联产地不与你们相干,我不让种就不让种!”
钱老娘直接不要老脸地撒泼,“你说不让就不让呐!不孝的东西,天打雷劈的娼.妇,不过就是有了几个臭钱,就以为了不起了!老子要我儿子离婚,看你还怎么猖狂!”
邻居们不由窃窃私语起来,是啊,不过是靠着妹子挣了几个钱,刘秀现在对婆婆越来越不孝了,以前就从来没有这样和钱老娘大闹过。
刘秀性子刚直,远没有钱老娘有心机,卖穷卖惨很快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同情。
钱仁见刘秀吃亏,挺起小胸脯大声道:“不许你骂我妈妈!你再这样,我们一辈子都不回来!连我爸都不回来!”
“哎哟哎哟,一家大小合伙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哟,哎哟哟,养儿防老防个屁哟,我生的儿子给刘家当孙子去咯!我死了算啦,我不活啦!”
小三妹还不到隐忍的年纪,大声道:“那你去死好啦!”
人们一听,不由偷偷笑了起来。
钱老娘一哽,哭得更大声了,“不要拦我,我去死了好了!”
那种作态要死要活的样子,气得仁义两兄弟口不择言地道:“去吧!”
邻居们如何不知钱老娘想以死拿捏刘秀,没想到人家不光不拉,反而劝她快点去死。大家一面感叹钱家子孙不孝,一面又想看钱老娘今天该如何下这个台阶,是以个个都不出声解围。
钱老娘心中暗恨,盼着钱小亮一家子随便出来个人,哪怕就是小外孙子也好,只要说句话,她就能顺着竿子爬下来。不过可惜,她嚎哭得嗓子都冒烟儿了,大儿子家的大门始终都没开。
小三妹用天真无邪的眼睛盯着钱老娘,“奶奶,老师说了,说话要算数!你怎么还不去跳河呀!”
刘秀冷冷地看着钱老娘,既不阻止,也不怂恿。结婚的顺畅日子过久了,她都忘记了,当初这个老太太为了和媳妇争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回门那天早上就闹过这一出。后来还是钱小明下跪认错,她赔礼道歉,直到半下午了才回的娘家。
今天这一幕和回门那天的场景何其相似,可她再也不会为了搞好婆媳关系,就窝窝囊囊地没错而认错了。
钱老娘脸上火辣辣的,爬起来作态往河边跑。
等钱老娘跑了有两根田坎,隔壁的老太太看不过眼了,道:“小明媳妇,你还是去拉一把,别闹出人命来了!”
刘秀冷笑一声,“她要跳,让她跳好了!又不是我推她下水,赔不了我的命!大家都有双眼睛,我刘秀为人如何,对四邻如何,对家庭如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