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坝往下是濠江最凶陷的江段,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到处浅滩暗礁不断,必须特别熟悉濠江状况的人才可以掌舵引航。
石林在濠江上已经行走了十好几年了,自小就在濠江上长大。十五岁那年父亲被濠江浪白鲨龙虎给杀害了后,他就更没有离开过濠江了。自那以后他的后腰总是别着一把短刀,他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要去报仇,只要有龙虎的消息他就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多年后,那种复仇的慢慢淡了下来,但是他始终不会忘记,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望着这长长的江面,石林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高高的山峰两岸回荡着悠远而又高亢的船艄声,
男声:‘哥哥哎,我一路哎,下呀下江东,不为那名利哎不为功名。只要呀妹妹你想着哥哥的夜呦,哥哥我心里呀就亮如星星。’
女生:‘妹妹哎,我一路哎,送呀送向东,不要富贵哎不要名声。只要呀哥哥你想着妹妹的情呦,妹妹我心里呀暖如红灯。’而歌声就那样随江远去,悠扬得越来越远。
金沙市坐落在濠江的一个拐弯处,因为在这个地方濠江的江水由于地势的原因流速减慢了,从而它一路带来的泥沙在这儿就沉积了下来,久而久之渔民也就越聚越多慢慢的就形成集市,几百年间才形成了现在的样子。金滩口在城市的南边,自然造就成了一个小码头,城市需要的木料、砂石、粮油基本上都在这儿装卸。
万掌事的六十来岁,光着个头一身黑色绸缎料子的上下衣,舔这个大肚子油满肠肥地咧着嘴喊叫着:
“狗日的,能吃却不能干,天黑之前下不完这批料,就扣你们工钱”抽着水烟袋,指手画脚的。
“东家,这眼瞅着天就黑了,哪里能卸完呦!”一个伙计低声说道,
“腿都跑快点不行吗,饭都让狗给吃了,告你们都别想着给我偷懒呀!”
“万掌事的!万掌事的!”石林锚稳了船冲着岸上的黑胖子喊了过去,
黑胖子爱理不理地迎合了两声。
“木材的价格今天落价了吗?”石林箍着嘴问,
“没有!要泊船就泊到二号位,明天一早在卸料。”石林一一照做了。
天色很晚了,沿江的金滩口亮起了点点灯光。石林睡不着起身走出船舱想沿江岸边走一走。
“石林哥,这么晚了一个人去哪儿呀?”猴子探出了头,在身后喊了一嗓子,
“睡你的吧,别管了,一个人想散散心。”石林边走边回答。
“哦——娶花媳妇喽!我要娶花媳妇喽!”一个晃晃荡荡的身影喊着蹦着从石林面前跑过。
“万金!万金!你慢点跑,瞧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跟得上你呀,这个大傻子。真想不通他万千城偏要花五十大洋给你娶媳妇有啥用处。这谁家的父母真是瞎了眼了吗?难倒是财迷心窍了?把好端端的闺女往火坑里扔!嗨真是造孽呀!”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跟在后边自言自语。石林不明不白的,顺便问了一下:
“老人家,这儿子娶媳妇本来是件高兴地事,可是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自在呀?”石林跟老者并肩走了起来。
老人瞄了石林一眼,
“嗨,你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看见没有,就刚才跑过去的那个傻大个就是金滩口万掌事万江河的大傻儿子。三十来岁了连个娃娃都不到,不知饥饱,不等拉撒和废人没什么两样。就这万江河还要张罗着给他买个媳妇。听说呀那个女子还是上游抬头坝上最俊俏的呢!你说这年头真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嗨!也不知这做父母的都是怎么想的!”老者蹒跚地走开了。远处传来傻子的说话声:
“老王,我有好看的花媳妇了,你没有,你——你个老光棍,哈哈哈,你是我们家的狗——对!是狗,你不该有,哈哈哈。”傻子颠三倒四地说着。
石林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整个身体在发抖,一股寒意从后背袭来,他甚至无法躲避,原来万掌事向梅四娘提亲是在为他的傻儿子提亲的。也就是说,如果事请真的成了,将来秀水就要和这个大傻子生活在一起,他实在是不敢再往下想象了。望着星空他第一次开始发自内心地心疼起了秀水。他想起了金满堂的眼神、想起了梅四娘的毒辣、想起了王江河的贪爆,他顿觉不安起来。
“必须赶紧挣钱,如果迟了那就等于害了秀水。”石林暗暗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石林就吆喝大伙起来了,等了半天万掌事这才晃晃悠悠走过来,
“来来,大伙都赶紧卸货吧!”
“万掌事的!那价格没落吧?”石林再次确定一下,
“喔!忘了提前说了,今个可要比昨天跌五分的价呀!刚从城东木业所得来的价。”万江河摊开了双手,表示很无奈。
“这——这不会吧,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变卦了,再说大林山成材林地越来越少了,开采成本都提上来了,这木材的价格反到是落下来那就不在理了。”石林辨析到。
“理是这个理,但价就是这个价,你爱卸不卸,不然就躲开别挡了你身后的其他人。”万江河不耐烦地说,
“比昨天还跌五分,你们都愿意卸货吗?”石林转过身向后边的几个船家喊了一嗓子,
“你要是不卸我们就不卸,看你的老大!”一个中年人喊着说,
“听说再往下游走还有一个码头,火车直接通到江边的,那儿价格要高一些,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