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秋对夏雪婷说:“我这几天在图书馆,看了很多书。其中有涉及到癌症治疗的,一条基本的原则就是,对于癌症晚期,在不适合手术治疗,而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大剂量地长时间地采用化疗和放疗。那中医便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是学中医的,为什么不给伯母采用中医治疗?”
在癌症治疗是采用西医还是中医这个问题上,目前病人普遍的首选是西医。只有在西医治疗手段都穷尽的情况下,才会想到中医,这对一般的病人和家属是这样,对于自己就是学中医的夏雪婷来说,其实,内心深处也隐隐约约的有着对中医疗效的不确定性的忧虑,这是她为什么在发现母亲病重之后,先选择了西医。而现在,古剑秋这个说法,让她重新用理性来评判这个问题。
夏雪婷这些天不止一次地跟母亲诊过脉,她完全知道母亲的身体有多么的虚弱,正气已经近乎枯竭,如果从中医角度来看,的确不适合再用放疗、化疗这种强烈的以毒攻毒去邪的办法,而应当首先健脾益气,扶正固本,而不是以毒攻毒。这个道理她完全了解,也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关心则乱,涉及到自己的亲人的时候,夏雪婷就难以抉择了。
古剑秋看出了她的迷茫,接着说道:“伯母现在已经是脑癌晚期,王主任也说了,这样的病情,即便是接收化疗、放疗,治愈的可能性也是几乎为零的。既然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我们为什么不用姑息治疗呢?”
“姑息治疗?”夏雪婷一是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姑息治疗是近年来对于不可能治愈的晚期癌症等绝症的一种办法,就是用不去想办法根治绝症,而是采取与绝症共生存的思路,带癌生存,同时采用各种手段,给病人减少绝症的疼痛,消除心理上的恐惧,改善脾胃,并实现一些未了的心愿,由此提高绝症病人的生存质量,并通过扶正等办法,尽可能抑制癌细胞对身体的侵蚀,从而延长生存时间,让绝症病人能安详而愉快地度过剩下的生命。这可能是不得已的也是更理性的办法。”
夏雪婷身为学霸,当然知道这种治疗思路,只不过她现在是病人家属身份,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根治母亲身上的绝症,根本没有想过姑息疗法这种与癌症和平相处的治疗方式。现在古剑秋提出来,她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王主任点点头,道:“这未尝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你母亲的身体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大剂量的放疗和化疗,她的脑癌也已经扩散转移到全身多个脏器,可以说要想治愈,只有理论上的可能了。这种情况下,理性一点对待,或许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同时,对病人来说,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与其让她饱受病痛折磨度过剩下的一两个月,还不如让她心情愉悦地走完人生最后的几步路。”
夏雪婷眼圈又红了,低头抽噎着,思索再三,对王主任说道:“我妈妈还能活多久?”
王主任沉吟片刻,道:“按照目前病势的发展,根据我们以往诊治病人的经验,你母亲,估计最多还能活两月,或许更短。”
夏雪婷眼泪簌簌而下,抽噎着,良久才抬头:“能让我想想吗?”
“可以,顺便说一下,如果你们决定接收化疗和放疗,那同时要选择药物,治疗癌症的药物有进口和国产两种,你们看用哪一种?不过先跟你说清,西药非常贵,可能比国产药要贵好几倍。”
“大概要多少钱?”
“如果采用西药,最保守的估计,全部医疗费应该不下五十万。全部用国产药大概三十万左右。这还不包括你们以前交的钱,而且,这只是保守估计。如果你们要接受我们治疗的话,必须一次性的把所有的钱缴清。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夏雪婷眼泪汪汪怔住了。作为病人的家属,当然希望使用最好的药给亲人治病,但是,夏雪婷前面的住院医疗费还是古剑秋借的,为了给母亲治病,他们家已经负债累累,再也借不到钱了。到哪里去筹措这笔巨额的开支?
古剑秋低声地对夏雪婷:“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只要能把伯母的病治好。”
夏雪婷感激的点点头,此刻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两人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王主任又加了一句:“所有的治疗费,必须明天下班前交到医院,我们才能安排治疗,你们前面交的十万,已经差不多用完了。”
两人回到病房,坐在夏母病床两边。
夏母在古剑秋给他针灸之后,精神已经大部分恢复,从两人的脸色上,这个敏感的妇人立即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没有问。只是对古剑秋说:“赶紧吃东西,都凉了。”
古剑秋拿过砂锅面,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想藉此掩盖心里的难受。作为一个学医的人,面对自己无法治愈的疾病,心里的难受是别人无法体谅的。
等他把面吃完,夏母招手让古剑秋坐到自己身边来。一手拉着古剑秋的手,一手拉着夏雪婷的手,对夏雪婷说:“我的病,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我不怕死,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现在我也可以放心了,因为,剑秋已经答应,以后替我照顾你。”
夏雪婷悲从中生,扑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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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古剑秋起床,穿裤子的时候,在蚊帐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