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谢观白离开已然有半个月了,佩玉日日在数着日子,希望他平平安安回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元宵节,以往这种时候必有谢观白陪着自己前去观赏花灯,然后买几个灯放到河里,两个人站在桥上看着一点一点的花灯随着河水飘走,一闪一闪,煞是明艳。
这一日,谢观白不在,佩玉一人也难有兴致,反倒是佩瑜与佩瑶出去玩了。
太阳不过刚刚落了下去,镶着天际的金光也渐渐冷去。何玉龙匆匆赶来,佩玉便强打起精神道:“何掌柜不去看灯么?”
何玉龙当然不是没事,只是佩玉懒得问他是什么事,左右他会自己说。
何玉龙弯下腰来,笑眼mī_mī道:“大小姐,咱们那位金大老板约您商量事情,或有订单增加。”
何玉龙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这般谄媚的表情,佩玉早已习惯。但是她本人却不喜欢兜圈子,便笑了笑道:“何掌柜,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
“嘿,人家嫌弃我不够格呢!”
“是么?这人来头好大么?你有没有探听过他的身份?”佩玉皱了皱眉头。
“连姑爷都猜测不出他的身份,我怎么能猜得到?何况接触的少,也没个机会猜测。”
他说的是实话,佩玉点了点头。
“有请柬么?”
何玉龙从怀中拿出一个请柬,黄金雕刻而成的请柬,上面刻着两行字。手艺极佳,而且这么金灿灿的,煞是晃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有钱人。
由此可见,八成暴发户,否则何须这般装模作样?
佩玉心下不喜。
却见请柬上写着:佩玉小姐,今元夕之日,还望小姐赏面醉意楼小聚共商兵戈事。底部有个小小的‘金’字,算是署名了。
“大小姐,您要去么?”
“赚钱的机会,为什么不?”佩玉淡淡一笑道:“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去?”
谢观白走后,日子太过无聊,有事可做总胜于一个人发呆。在谢观白离开的这么些日子,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离不开他。
佩玉虽是要带上何玉龙,何玉龙却不乐意跟着她:“这就不了,我得回家陪老婆,大小姐不要为难我。”
倘若别的老板,只怕早就怒了。可是佩玉素来不大喜欢管别人,何况人家陪老婆也没什么问题,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自己去。”
佩玉走过重重的花灯,一个个卖花灯的小贩吆喝着,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仿佛人间不存在艰苦。一路上,走马观花地路过许许多多的花灯,佩玉只觉一阵恍惚,十分孤寂。
醉意楼最高层的窗台上,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站在高处,俯瞰那个女子在五光十色的灯火中穿梭,心中不住起伏。
佩玉抬头看了眼醉意楼的牌匾,一仰头却看到金先生俯瞰自己,眼光相触的一瞬间,佩玉只觉他的眼光颇为怪异。自己的身影一点一点落在他的眸子里,不知深浅。
忽而,金先生眼光微微一动,就像微风吹过湖面生起层层涟漪,想来面具下的嘴角也在微微笑着。
佩玉有些失神,他这个样子让她看不透,看不透则容易想东想西惴惴不安。
店小二把她领了上去,三楼的雅座并无佩玉所想的大鱼大肉,反而是一叠叠小吃。
这些都是佩玉年幼的时候喜欢吃的小食物,很便宜,也很有风味。和记的豆皮,皮很劲道,佩玉一见豆皮的样子就知道里面包有各式各样的食材,和美味可口的汁。卖糕桥李记的桂花糕,一层淡黄一层白的乳膏相互交错,叠的一层又一层,表层还漂浮着几点桂花,看起来便是叫人流口水。还有秦淮河的荷花酥,玄武湖边上的蟹黄包……
有些东西她直到如今还喜欢买些解馋,有些则好多年不曾吃了。如今一股脑儿摆在桌子上,却有些唏嘘。
不禁有逝者如斯夫的感叹,她方佩玉也不是小孩子了。
佩玉望向站在窗边的金先生,金先生依然带着黄金雕刻的面具,一身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佩玉只能看到两只从面具里露出来的眼睛,以及遮掩不到而暴露出来的耳朵。
“金先生,我来了。”
金先生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佩玉身上,仿佛最深沉的日光照映在湖面上,有凌冽的波光。
“来啦,吃吧。”声音嘶哑难听,不排除是他故意的。
他既然如此吩咐,佩玉自然不会和他客气,只好大快朵颐,否则对不起她出来一趟。
金先生不吃饭,当然除非他揭开面具,否则自然无法吃。
他只是在佩玉吃饭的时候背着双手,看着外面闪烁的灯光,佩玉一边吃一边不住瞟他一眼,可是金先生仍然一动不动。
他当然不只是邀请自己吃东西,可是他却很沉得住气,他不说佩玉也不问。
佩玉随意吃了点,随后拍了拍手道:“我吃完了!”
“花灯好不好看?”金先生问。
佩玉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于是佩玉点了点头道:“我素来喜欢的。”
“走,我们下去一边走一边说。”语气出奇温和。
“好。”佩玉点了点头,她越来越摸不透金先生,莫非他真的这么能沉得住气?
两个人走在路上,夹道的花灯闪烁,忽而金先生停了下来,买了一个乌鸦灯。黑乎乎的乌鸦中透着些乌压压的弱光。
佩玉又是一怔,这是自己年幼时喜欢的,那时候别的姐姐妹妹都喜欢漂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