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看见师姐,整个人就轻飘飘的,师姐的一切突然都变得极有吸引力——不是说师姐从前没有吸引力,只是这一阵子,师姐变得更有吸引力了:肌肤更白、更细腻,声音更美、更清伶,香气更清、更魅惑,若说师姐从前是一方籽玉,现在便如经过工匠雕琢后的精致美玉,若说从前她只是一把存在匣中的原香,现在便如被投入香炉中,悉心烘烤、慢慢砌出了香意一般。

李沧海无时无刻不想要靠近师姐,抱抱她、搂搂她,将自己的头抵在她清瘦却有力的怀抱中,脸挨着她的胸口,若她的肩膀亦能给予回报,甚或是低头再亲一亲自己,那就更好了。与师姐肌肤相亲时的那股温热,简直像是世上最甘甜的泉水、最美妙的味道、或是最灵验的灵丹,只消一点点的温暖,便能缓解世上一切的饥渴或疼痛。

李沧海有些害怕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早已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从早上起来,眼里心里脑子里,看的想的yù_wàng的全都是师姐,眼前心上嘴边,常常冒出来的那些奇怪东西,也都是关于师姐。整个人有时候热,有时候冷,有时候会突然打冷颤、想起梦里的那些场景,那一切似乎也与师姐有关。

自己好像生了病,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阿姐倒像是有些了解似的,但早上问她,却也躲躲闪闪、不肯直言,那眼睛里闪烁的,都是些奇怪的、不可言说的东西。她叫李沧海不许和师姐走得太近,这是翻来覆去叮嘱过的老话了,李沧海从前根本也没有顺从过,这一回却莫名其妙地,认认真真地就答应了。

但阿姐还是没有为李沧海解答疑惑,连她自己都像是被什么困扰着,尤其是在李沧海说出那个梦以后。

李沧海只能自力更生——阿姐不教,师父不在,又不能问师姐,那就只能去书里找。

偏偏时,阿姐、师姐却也都要跟着去。

这不是我缠着师姐,是师姐自己要去的,李沧海想,目光挪动,寻求阿姐的意见,阿姐却只是失神地看着师姐,两眼直勾勾地,眨都没眨过一下。

于是她们终是一,还是在上回的老位置,三个人蜷在一处,太阳懒洋洋地照进来,将师姐照得温柔又美好。

李沧海完全看不进任何文字,眼睛溜来溜去,最终都只能溜到师姐身上。她注意到阿姐也并没比她好多少,手上随意拿起的那本书,一整日都没翻过几页。

连师姐也心不在焉,这倒是在意料之外,不过仔细想想,师姐也是头一回来那个东西,是不是,也和自己有一样的症状?

可师姐眼里心里脑子里,看的想的yù_wàng的,会是谁呢?是师兄么?

李沧海胸中蓦地腾出一股莫名的怒火,这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去得快不是因为李沧海想明白自己不应生气,而是因她迅速地想到了不令师姐与师兄在一处的办法——李沧海决定每天都跟着师姐,寸步不离。

至于阿姐,反正李沧海知道,她也会跟着师姐的,反正是三个人在一处,所以也并没什么打紧的。

要是三个人能永远在一处就好了。

李沧海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又抬起头,望了师姐一眼,却发现师姐也正出神地望向她,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紧张,扯着嘴角不自然地笑起来,师姐叫她“沧海”,沧海叫她“师姐”。然后阿姐也抬头看过来,抿着嘴,叫“沧海”,转头时,叫了一句“师姐”,声音又轻又柔,全没有以往的生硬。

师姐扭过头,看着阿姐笑:“秋水师妹。”阿姐的嘴唇就微微抽搐起来,半晌才又回应了一句:“行云…师姐。”

“行云”这两个字可真好听,叫得李沧海的心都是微微一动,再次望向师姐,只见师姐歪了头,大剌剌地斜看阿姐,挑眉道:“嗯?”

阿姐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李沧海却觉得心头更大动起来,不由自主地,也叫了一声“行云…师姐”。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叫“行云”,也知道阿姐其实是想叫“行云”,可这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她还懵懵懂懂的——无非就是师姐的名字罢了。

只是这名字,可真好听啊。

李沧海悄悄地红了脸,抿了嘴,转过头,阿姐也转过头来了,脸上红扑扑地,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什么,姐妹两的视线对上,彼此竟都清楚对方的心思,李秋水的脸便由红转白,双眉紧蹙,沉声问她:“在笑什么?”

李沧海慌乱起来,低下头,讷讷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李秋水不说话,巫行云却笑道:“你若喜欢,我们每日都可以来这里。”

李沧海知道她应该拒绝,此刻她只要稍微再抬那么一下眼皮,望一下阿姐的眼,便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了。可脖颈上像是上了枷锁,连动弹一下,似都要耗费绝大的力气,手指动了又动,脖子扭了又扭,却最终没有转过头去——连眼皮都没能抬起来,根本看不见阿姐的任何表情或动作。

“那极好。”李沧海听见自己这样说,说出来之后,才悄悄抬头,有些忐忑地等着阿姐的恚怒。阿姐果然是生气了,眉头皱起来,手也握着,威严得紧,可这气又生得不是很大,于是眉头皱起来便松开,手握住又放,威严也只转瞬,便化作了松口气般的一声“哼”——连“哼”声都比平常温柔——阿姐果然也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不是一般的好地方,是极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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