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夙瑶觉得自己和夙玉不是三月没见而像是三年未见——彼此之间隐藏的心事纠纠结结,一天一天挨过的日子那样漫长,而忽然见了面,夙玉与她记忆中的小师妹,却又有了微妙的不一样。
像是养在怀里的孩子,借住在别人家,几年之后回来,一下长大了的感觉。
这感觉倒不坏,只是有些微的陌生,又让夙瑶觉得自己有点老——可她分明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别说放在修仙之人中,便是在凡俗之世,也还勉强可算是盛年,夙玉还给她打了个蝴蝶结呢!
想到那蝴蝶结,夙瑶便不自觉地扭了头,悄悄地瞥了左臂一眼,上面一个大的是淡青色,下面一个小的是白色,在她手臂的颜色上,衬不出什么特别来,唯独那一朵凤凰花,颜色艳丽,在枝头时不曾有什么特别的,等斜在结扣之处,因着浓淡对比,反倒极为耀眼——就像夙玉这人一身白衣站在浓艳的凤凰花树下时那样的对比。
夙瑶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心击中,伸手抚上那朵花,嘴角轻轻地勾出一抹笑来,笑的模样被夙玉看见了,也转头向她笑,郁郁红色之中,这一点浅色的笑却比四周的红要更鲜艳,笑过了,还不忘又靠过来,牵着夙瑶的手,轻声道:“我时常想念与师姐在这里的时光。”
夙瑶也是想念着的,知道夙玉必然还有话要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维持着为人师姐的仪态,夙玉却只顾着环顾四周,片刻方道:“那时是我年轻,不懂事,觉得师姐严厉。但现在看来,还是我没明白此事的重大。倘若能举派登仙,我们琼华,便是当世修仙第一大派,不知多少门派,要对我们羡慕嫉恨。而有了成仙这样大的利益,别人会为此做出什么,也不奇怪。”
夙玉果然是懂事了,夙瑶不觉一笑,没有留意自己今日笑的次数比平常要多,夙玉见她笑着,便又伸手,将她的手一挽,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揉,道:“我那时不该不听师姐的话,轻信林曦,还常常想要擅自下山。”眼看着夙瑶:“现在来看,还是要多提防着的。”
夙瑶心中更觉欣慰,手也在夙玉手上一搭,轻声道:“现在知道就好。”
夙玉盯着她,慢慢道:“可是现在,我开始提防,师姐却似开始动摇了?”
夙瑶一怔,笑意更大,收回右手,向夙玉的肩上一搭:“不是动摇,只是…担心你。”
最后三个字是若无其事地吐出来的,平常得就如在教授口诀一样,只有夙瑶自己知道,说出这三个字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便等于是承认她先前错了。
虽然夙玉已先道了歉,但这三个字出口时,却还是有些小小的尴尬,脸上有些许不自在,尊严却不许她将头扭开——不但不许扭开,还更迫着自己两眼盯住夙玉,等着小师妹的质问。
夙玉眼中满是惊愕——想来也是,她平常看起来是那么威严的人,忽然承认自己错了,想必在夙玉心中,已是尊严扫地了罢?——片刻后,惊愕褪去,变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像是谴责,但也并不甚平顺。夙瑶莫名地生出些忐忑,拍着夙玉的手不动声色地向身旁收,收到一半,又不动了,因为夙玉忽地向她身上轻轻一靠,一抱之后,又猛地站回去。
“多谢师姐。”夙瑶听见她腼腆地说,脸上微微地红起来,又不完全像是害羞的样子。
不知为何,夙瑶的脸忽地也有些红,也说不上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就只是微微地红着,带着一点点炽热地红着。手足无措地对着站了一会,方省悟道:“那边该差不多了,我们去找师父罢。”
“嗯!”夙玉用力地点头,手伸出来,夙瑶迟疑片刻,方握住她的手,夙玉反手又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向前走。
她走得斯文又安静,但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心情愉快、以至脚步都变得轻快,夙瑶心中的愉快也不亚于夙玉,却也刻意将脚步压得又缓又静,带得夙玉的步子也更斯文了些,一步一步,挪到太一宫时,太阳都已偏西。
师父早已等在正殿,面色沉郁,所有的师伯师叔们都已离去,连主掌医药、通晓疗伤之道的几位也是如此,正殿中除了师父,只有玄震、玄霄。
夙瑶隐约地明白了些什么,脚步不知不觉更慢下来,夙玉还是快乐着,手将夙瑶轻轻一摇,回头看她:“师姐?”
夙瑶挤出一抹笑:“没事。”松开她的手,向师父禀报了打斗时的情形,前面说得详细,后面却说得甚是含糊:“我方才替夙玉看过,她体内有一股极寒之气,阻塞灵脉,却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会有什么影响。”
师父皱着眉,唤夙玉上前,在几大灵脉之间探看。
夙瑶退到一旁,在玄震、玄霄之侧立着,目不斜,手不动,甚是安静。
偌大殿中,只有夙玉因着紧张,而偶然呼吸出声。
许久之后,师父终于松开手,紧拧的眉头也松开,温和地看着夙玉,轻声道:“望舒之力过于霸道,而你眼下修为不深,不堪望舒之驱使,若再修炼别的功法,便易为望舒之力所斥。没什么大事,只要加紧修习,专修望舒,便好。”
此言一出,自玄震、玄霄,乃至夙玉,都松了一口气,唯有夙瑶抿着嘴,缓缓上前:“望舒至阴至寒,师妹也是至阴之体,若是只修望舒,不修其他功法,会不会…寒凉侵体,易致内伤?”
师父含笑看着她:“若是凡剑,或会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