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一凛,韩红药仿佛离她瞬间很远。
“碧螺,碧螺……”她吃的太急,那肉腥混着雨水,几欲令人作呕,然而,碧螺还是断断续续的说着。
“碧螺吃了肉,大小姐,这肉,无毒。”阵阵冷腥之气涌上喉头,碧螺强压着恶心,她要证明这肉无毒,证明老周是清白无辜。
韩红药看着碧螺,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大小姐!”碧螺在她身后无望的呼唤着。
然而,韩红药的房门,却仍是在碧螺面前关上了……
院内,那些平日里与碧螺交好的丫鬟,也纷纷避了开去,韩红药平日虽不苛责下人,但亦未这般动怒。
因此,一时间竟无人再敢替厨子老周求情,而身为这琉光院最得脸的丫鬟碧螺,此时却跪在雨中,妆发狼狈。
“碧螺姑娘,你这是……哎……”老周跪在雨里,双腿传来的剧痛令他不得不以手撑地,他望着跪在前方的碧螺,连声叹气。
“这都是我的主意……”碧螺低声道。
那包着金翼的油纸摊开在她面前,雨水顺着纸的纹路,带着肉的腥腻,蜿蜒流到碧螺的裙边。
她本能的向后挪去,然而,此刻雨势愈大,碧螺本是跪在树下,然而那水流的速度,要比她躲闪的速度更快。
那石榴裙,终究是染上了油污,碧螺无声的哭了。
好在这场雨来去匆匆,半个时辰左右的工夫,雨势稍歇,待韩红药推开门时,那雨,已是停了。
碧螺又是冷,又是愧。她自从玲儿,林芷之后,是韩红药面前最得脸的大丫鬟,今日被当着这些人面前罚了,往后,若是再想如之前那般体面,恐怕是难了……
她看着韩红药走到自己面前,那些人,那些平日和自己交好的丫头们,却也不知到了哪里,似乎这整个琉光院,只有大小姐韩红药,和她碧螺,还有那个痛到蜷缩在地的老周。
“知道我为何罚你?”韩红药身上那清凛的气息,使碧螺不敢抬头相望。
“碧螺不该擅做主张,令大小姐为难。”碧螺衣衫尽湿,打着摆子回话道。
韩红药看着碧螺,“起来。”
碧螺领命起身,然而,跪的久了,却膝头酸痛,一歪身又是差点跪下。
韩红药负手看着她,“还能走么?”
碧螺的妆在面上洇散,如最蹩脚的戏子,她行止僵硬,弯身按着膝头低声道:“能。”
韩红药转身向着屋内走去,“随我进来。”
碧螺跟在韩红药的身后,她回身看了眼老周。
“还不走?”韩红药见她停下步子,有些不悦的开口问道。
“大小姐,他……”碧螺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但她仍想试着,求韩红药回心转意。
韩红药看了眼碧螺,又将视线转到老周的身上。
老周此时正努力跪得端正,但那剧痛的双膝,却不能令他如往日般得体。
他见碧螺为自己求情,又见韩红药神色漠然审视着自己,便咬着牙道:“奴才犯了错,自甘受罚!”
韩红药看着老周,“什么时辰了?”
老周怔了下,还是碧螺忽然明白了韩红药的用意:“回大小姐,已近酉时!”
“哦,是该用晚膳了。”韩红药如此说道,“扶他起来。”
她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小厮快速走来,将老周搀起。
“还能做饭么?”韩红药看着老周问道。
“能!”老周努力挺直了腰杆,唇边略是泛白,不知是冻的,还是疼的。
“去,给他搬把椅子到厨房。”韩红药丢下这句话后,便向着自个儿屋内走去。
碧螺总算放下心来,她望了眼老周,便跟着韩红药进了屋子。
这屋内真暖和啊……
往日,能在这屋里同韩红药说上几句话,为她斟茶研磨,是碧螺做的最为得心应手之事,而此刻,她立在门边,却是不敢向内再走一步。
“怎么了?”
韩红药转身问道。
“碧螺怕弄脏了大小姐的屋子……”她声如蚊蚋,那抹了桂花头油的乌发黏在面上,被雨水冲洗后的香粉在脸上留下沟壑,看上去十分狼狈。
韩红药没有说话,转身向内室走去,不多时,拿了套干净的衣衫,“你且先换上吧。”
这!
碧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着韩红药,“大小姐使不得!”
“你是否又要说,自己不配呢?”韩红药却是一改在屋外的冷若冰霜,面色和暖道。
碧螺的眼眶蓦地红了,她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她知道是自己擅作主张,让大小姐生气,然而……
然而……
“我有话和你说。”韩红药将那衣物交给碧螺,“去换上吧。”
碧螺认得,这衣物都是韩红药穿过一两次而已,几乎就和新的一般,她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儿,生怕滴在这衣物上,忙说道:“谢大小姐!”
“去擦把脸再说话。”韩红药其实也不习惯,这碧螺仿佛从泥里捞出来的样子。
等到碧螺将自己收拾齐整,韩红药看她,也算是顺眼多了。
“大小姐,”碧螺捧着韩红药递来的姜汤,身上穿着韩红药赠与自己的衣物,方才屋外的那点委屈,真就算不得什么了。
“碧螺知错了。”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似乎在这位韩府的大小姐面前,她的那些小心思早已无所遁形。
“错在何处?”韩红药坐在乌木椅上,那神情竟有几分当年韩老夫人之貌。
碧螺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