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韩红药对于林芷的闯入,并不感到意外。
正如林芷所料,她只是不想见到林芷,才打发碧螺出去应付。
“大小姐。”林芷深深行了一礼。
当她抬眼望向韩红药时,心中却是略松口气。
韩红药虽是清瘦了不少,然而,相较韩老夫人过世之时,她已算是有些精神了。
此时,这位韩府的大小姐正坐于院中的石桌之前,如林芷猜测的那般,她手持壶酒,自斟自饮。
“没想到你们倒是一同来了。”她望了眼林芷,懒洋洋的开口说道。
“大小姐。”跟着过来的豆掌柜向韩红药施了一礼。
韩红药并不还礼,她仍是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酒壶道:“二位大驾光临于我韩府,有何贵干啊?”
韩红药素来倨傲,却并不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如今她言语尖刻,举止散漫,林芷便是不由怔了。
她本以为当日因韩老夫人身故,韩红药伤心过度,所以一反常态。如今看来,韩红药对自己的态度却与往日大相径庭。
这又是从何说起?
彼时,豆掌柜身在韩府,他不过只是韩宝宝身旁的小厮。那会儿莫说是与韩红药这样相隔着一张石桌对面而谈,那会儿就是远远的望见她,韩宝宝都会带着“小豆子”绕道而走。
想来,在韩红药的心中,他小豆子与芷儿姑娘,依旧是曾经的小厮与丫鬟吧。
思至于此,豆掌柜便挺直了腰杆,当年他德行有亏,韩府如何处置他,他便也都认了。
但如今,他是杏花林的掌柜,此刻更是在林芷的面前。韩红药既然不肯给他三分薄面,那么,他豆掌柜也不能让人小看了。
“是这样的,韩府之前,”豆掌柜笑了笑,“有名姓贾的小厮,如今开设酒窖……”
他话未说完,只见韩红药冷笑道,“我韩府真是人才济济。”
豆掌柜轻咳一声,韩红药如此满不在乎,反倒让他接下来的话不好说出口了。
“姓贾?”韩红药虽是神色冷淡,却仍是将这话听进耳里,她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是引泉。”林芷低声说道。
果然,韩红药微微一怔,接着,她便凝视着林芷:“我记得,你说他,死了?”
林芷低下头去,引泉当日救了那个怪物般的老白龙之后,杳无音信。
林芷以为此生与他不复相见。因此,才对韩红药说了引泉已死的谎言。
“林芷,你在骗我?”主仆一场,林芷的举动韩红药尽在眼底。
她放下酒盅,静静的看着林芷说道。
“大小姐,”豆掌柜的开口道。
“没问你。”韩红药根本不给豆掌柜说话的机会。
林芷看着韩红药的手,有节奏的敲在石桌之上。这个熟悉的动作,告诉她,韩红药仍是那个韩府的大小姐。刚毅,要强,不容任何人挑衅她的威仪。
“是。”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隐瞒引泉活着的真相,在韩红药看来,就是无可狡辩的欺骗。
“小豆子,你退下,我有话和林芷说。”韩红药站起身道。
本来,韩红药这声“小豆子”,已经让豆掌柜极其不悦,而她这“退下”二字,却是更为刺耳。
当下,豆掌柜的站定了。他向着韩红药笑了笑,“韩大小姐,这虽是韩府。但我与林芷,却不再是韩府的下人。”
韩红药侧过头看了眼豆掌柜:“有分别吗?”
“你!”豆掌柜火冒三丈,却偏偏对这个傲慢的大小姐无可奈何。
“掌柜的,你先回去吧。”林芷忙上前说道。
韩红药如此反常,想必有她的道理,如今,她既然有话对自己说,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话,林芷是很愿意听听的。
“好。我在外面等你。”
此时,分明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豆掌柜在韩府那些日子,也知这大小姐是说一不二。
当下,豆掌柜向林芷这般说道,便就此离去。
韩红药不做理会,似乎豆掌柜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林芷也知道她的脾性,因此也未作过多解释。
“林芷,你在韩府多久了?”当院中只剩下她们二人之时,韩红药开口问道。
林芷有些恍惚,多久了?
“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韩红药嗤笑道。
“似乎很久,却也恍如昨日。”林芷轻声答道。
韩红药敛去笑容,“恍如昨日。”
不错,自林芷离开后,她时常觉得,这丫头还在自己身边,也时常,将身旁其他丫鬟的名字,唤成林芷。
“你看这韩府,有何变化?”她向着院外走去。
林芷跟在韩红药身后,这韩府,一草一木,皆与自己当日所在之时无异,然而,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真的变了。
“草木有情。”韩红药有些感慨,“看,连我都会伤春悲秋了。”
林芷望着韩红药,如果说曾经的韩红药在她心里,几乎是无所不能,冷静自持。
那么,如今的韩红药,却更为真实。
“逝者已矣。”林芷话说到一半,便沉默了。
这样的言语,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让韩红药“放下”。
而她的话,韩红药却似乎没有听到般的。两人沉默无言的走了好一程路。
直到立在那石桥之上,林芷记得,再向前走,那两排修竹之后,便是韩老夫人的故居“荣宁园”。
“林芷,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