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紫姐姐!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放在这啊!你看我浑身都是水,要染了病,肯定会死的!”
“不是我不愿帮你,秀娘方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别拉我,我真没办法……”
百闻楼偏院,距喧闹大厅最远的居所,统共不过三间房,晦暗只余月光,阴腐气息弥漫。
裴芊死死拽着小紫袖子,怎都不让人走:“你走了我就真没活路了,传染病可不是开玩笑,姐姐想想办法让我走吧!”
“私自放人出去秀娘肯定不会饶过我的,何况我也打不过那些护卫呀!”小紫被扯得满头大汗,在这停留太久秀娘会怪罪,她心下一横,用了点内力将裴芊推开,自己跳开三步外,快速道:“这病死不了人,真有问题会让郎中来的,被褥衣物等一会儿有人送来。姑娘玉公子都打的,这点事,定不在话下!”
最后那句是在她脚底抹油,溜出偏院大门时飘来的。
裴芊呆呆望着空无一人的回廊,迟迟不敢回头。
身后散布来的恶臭气息让人脾胃颤抖,这院子建在拱门内,木门早已破旧不堪,里边只有三个屋子。现下一片黑暗,只一盏灯笼挂在井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裴芊听着这一声声咳嗽,手指抓紧了门板。她身上还滴着水,阵阵凉风吹来,着实寒冷刺骨。
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她是专程从残月宫出来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么?
又溺水又与传染病人待在一起,还不如和梅啸寒说说笑笑安乐死的好。
梅啸寒……
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容许她后悔了。
她狠狠心,转身走入院内。
在门口往里看,觉得是空无一人黑暗一片,可走进来瞧,这三间屋子有两间都是亮着的,只不过烛光太微弱,看不真切。
咳嗽声是从最大的那间主屋里传来的,裴芊正想走进去看看,一旁的小屋里竟传来几句歌声。
这歌声婉转,清脆,不紧不慢随着秋风在偏院中游荡,听不出调子,但与主屋咳声混在一起,其中诡异之感清晰可闻。
裴芊心里一抖,往主屋走的步子停住,慢慢转头看向右侧的小屋。现下她站在院中间,哪怕真是有鬼,逃也逃不掉了。
鬼又怎么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鬼。裴芊强作镇定,咽了口唾沫。
小屋里的歌声愈发清晰,声源正在从内向外移动,烛火摇曳,井边灯笼也摇曳,月光森森,可真是一番奇景。
裴芊已做好有可能不是人的心理准备,她听着歌声越来越近,艰难移了移脚步,正对那间小屋的门——来吧,老娘不怕。
然而看到出来的东西,她愣住了。
一个面蒙白布、与她一般大的女孩。
女孩手里端着个小盆,里边搭着条毛巾,哼着歌走出来看到裴芊,歌声一停,“姑娘是新来的?”
这与裴芊先前想的那些妖魔鬼怪相差太远,她喜不自禁,听到人话就跟听到圣经般感动,一张手就想拥抱自己同胞,可忽然想起这里都是传染病人,又停下脚步,点头道:“是。”
“又是得罪秀娘的可怜人,”女孩摇摇头,她打量一眼裴芊,“姑娘浑身都湿透了,这条件差,但简易沐浴还是可以的,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裴芊也知道自己这一身十分不雅观,而且粘在身上黏糊糊,可她见这女孩谈吐自如,端盆的手也是白皙无暇,心底顿时冒出了希望的曙光。
她问道:“我初来乍到,不明白情况,请问这里……关的都是什么人?”
“秀娘没和你说?”女孩有些诧异,她指指主屋,“患重病者皆住于此,这些月是肿藓者,那间屋里就是。”
“肿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裴芊看了看女孩,估摸着可能比她大一两岁,“姐姐被传染了么?能不能给我看看?”
女孩闻言眉毛一弯,像是听笑了,“来了几次人,都是吵着要上吊自尽,你是第一个自己要看的。”她走过来,将木盆放到井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并未染上,带你去主屋看,愿意么?”
果然没被传染!
裴芊一喜,她点点头,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已残破的衣料蒙在脸上,自主跟在女孩后面。
有未传染者就证明还有转机,说不定这病没那么严重!
女孩笑笑,带着她走去主屋,“你真胆大,我来的时候都怕的不行呢。我叫鸣儿,你叫什么?”
“裴芊,”裴芊等人把门打开,咳嗽声与难闻的气味清晰传来,“你们住到这多久了?”
鸣儿带着人进去,里边不大,进去拐个弯就是一层布帘,咳嗽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少说有三月了,小姐发现这病就被立即隔到此处,我因打伤客人降为陪侍住过来还是三月前。”
“打伤客人?”裴芊看着鸣儿一脸惊叹,“贵国当真都是奇人。”
“鸣儿?咳咳……谁来了……?”
一声虚弱而柔软的声音传出,听来年纪并不大,鸣儿先裴芊一步掀开帘子,走进去道:“小姐,是被秀娘送来的新丫头,她想来看看您。”
“看我?咳咳……”那声音微弱,几不可闻,“我有何看的,将死之人……罢了……”
裴芊拿定了主意,一掀布帘走了进去,颇有董存瑞炸碉堡之势。可她走进去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时,豪迈之气又渐渐消了。
这真是个美人。
未有头饰,青丝如瀑散在肩头,面上虽无血色,也十分消瘦,可那细眉淡目,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