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十分配合地抓着何当归的手站起来,默默退到后边,这点小插曲归于平静,众人又开始举杯,赞美长孙殿下的仪表有日月之姿,龙凤之表。
别人饮的是梨花白,罗脉通杯中却是栗子果酒,清甜如水,喝不醉人,不过三杯下肚之后,他的面膛就染得通红一片。
“承蒙长孙殿下看得起,老朽自当全力而为,不辜负殿下的殷切孝心。”罗脉通话锋一转,睨了何当归一眼,抖着胡须说,“早听说郡主的针法精妙,老朽的门下收过八名弟子,天分都不高,早知道家里还有郡主这么一个灵巧的小丫头在,老朽的三清针法也不会失传了。”
朱允炆惊讶地问:“怎么?清宁郡主的医术不是传承于罗老神医吗?”
罗脉通摇摇头,满怀感概地说:“老朽的弟子若有郡主的三成本领,老朽也不必强自挣扎着上京了。罗家人才凋零,再过百年,恐怕很多绝技都要彻底失传了!”
朱允炆神色一凝,眯眼道:“老神医太谦了,话说回来,本宫担忧皇爷爷病情,急于催促老神医上路,实在得跟您赔个不是。”
罗川柏听朱允炆语气不善,举杯打圆场道:“殿下的孝心有目共睹,祖父,三弟,咱们一同举杯祝圣体早日焕新!”
刚举杯祝完,宫里的太监就来禀报说,圣上又昏迷不醒了,太医院判束手无策,贵妃娘娘命罗神医即刻进宫。朱允炆连忙令人撤宴,又安排了几名东宫医侍跟罗脉通一同进宫。
后厅重新摆茶,朱允炆以讨论皇爷爷病情的名义,把何当归、罗川柏、罗川朴都叫了过去,让他们商讨出一个合宜的药方。
罗川柏和罗川朴昨日都随罗脉通进了宫,亲自见过龙颜,把过龙脉,因此事先拟定好了两个方子,呈给朱允炆过目。朱允炆看后沉吟了一阵,说:“我觉得第二张方子更好,对圣体帮助更大,郡主你看呢?”
何当归接过方子一瞧,两张方子都是专治痰窍不通,第一张方子过于温和,第二张方子下药适当,却有两味药相冲,长期服用与慢性毒药无异。罗川柏和罗川朴也不是外行人,怎么会开出这样的药方?罗家的医书对于药物相克有专门的记载,只要读过,就不该在开方时犯下类似的错误。
医者父母心,何当归正要点出这个错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罗川柏和罗川朴的手在发抖,连茶盅盖都握不住。同时,朱允炆的唇角带着点古怪的笑意,耐人琢磨。
心念一转,她不动声色地搁下了药方,微笑赞美道:“好方,好方!虽然我没看过圣上的病症,对于开方下药也不精通,不过,这两张方子真不错,似乎都是罗家珍藏已久的老药方,好,真好!”
“那郡主觉得皇爷爷应该用哪一方?”朱允炆锲而不舍地问。
何当归“苦思”之后得出结论:“第一张不错,我觉得值得一用。当然,如果交给太医院研究后再做结论,就更合适了。”
朱允炆挥手否定:“不必了!太医院的人都不中用,他们要是有真才实学,皇爷爷的病也不会拖到今日了!来,大家尝尝这壶极品冻顶乌龙,这是今夏宫中的消暑恩物,颜色不错,味道也厚。”
他亲手提壶,为三名大夫一一斟茶,罗川柏和罗川朴都受宠若惊,口中连称不敢。何当归优雅举杯,含笑啜饮了一口,赞道:“雪峰冻顶,果然是难得的好茶。”
下一刻,她面色突然一变,茶盅从手中滑落,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