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弘毅在皇宫挨了不少发作时的脾气,加上七日少眠少息,自己心底的郁气也十分浓厚,闻言很是不耐烦的皱起眉,语气不快道:“让他们等着!”
若是平日兰弘毅自然不敢不给楚元机面子,但一来他此时心情极差,只想着洗完澡好好睡一觉,结果还被人打扰;二来楚元机虽说是身份尊贵的四皇子殿下,但如今论辈分还要叫他一声‘祖父’,长辈让晚辈等上一会儿又算的了什么?!
因此兰弘毅依旧洗完了澡,换好新的衣服小憩了片刻,才慢吞吞的朝大厅走去。
楚元机已经坐在大厅不知等了多久,手边放着一盏茶,兰灵儿却是不见踪影,不过想来或许是见她母亲去了。
兰弘毅心里转过这些念头,脸上已经熟悉的扬起了笑脸,朗声道:“叫四殿下好等,老夫惭愧啊,但老夫刚从皇宫回来,实在是衣裳不整,容颜憔悴,这般模样实在不好出来见人,还望四殿下恕罪。”
楚元机这次好脾气的很,哪怕腿都快坐麻了也没生气,只是笑道:“兰大人都是为了我父皇,本皇子怎么会怪罪于此呢?快,兰大人请坐。”
两人重新坐下,丫鬟给兰弘毅上了一杯新茶后退下了,兰弘毅没喝,只是道:“灵儿与四殿下,近些日子可好?”
楚元机笑道:“灵儿温柔贤惠,深得本皇子以及母妃的心意,自然是好的。”说完眉心浅浅一蹙,面色上露出几分忧愁来,“本来早些时间便该带灵儿回门探望,只是时机不巧,父皇的身子恰巧这时候不适,哎~”
兰弘毅跟着叹了一口气:“皇上龙体不适,牵扯的自然是四殿下这些做儿女的心,也牵扯着老臣们的心啊!”
楚元机苦笑了一下:“兰大人,能否告诉我,我父皇的病现在如何了?”
兰弘毅犹豫了一下,楚天翔的情况不明,找不出病因,身体却每况愈下,宫中此时还是压着消息的,只有太后与皇后知晓,连德妃后来也被拦在门外,不得而知,现在楚元机这么问了……
楚元机见他犹豫,眼珠微动:“怎么?是不是父皇的情况……不好?”
兰弘毅不语。
楚元机道:“连我也不能告知吗?兰大人,论身份,本皇子既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也是兰大人的孙女婿,大人还怕本皇子出去乱说吗?”
兰弘毅张了张嘴,忽然挥手让四周的其他人退下,这才道:“不是这个意思,既如此,老夫也不瞒四殿下了,皇上他的情况……呃,不明啊!”
“不明?”楚元机嘴角微勾,随机又飞快的放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个不明法?”
兰弘毅没发现,只是搓着手道:“说来惭愧,老夫与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数日连夜参讨,皇上的身子像是亏损的厉害,但并没有其他发现,既没中毒,也没受其他伤,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人,气数将尽,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自然,这话兰弘毅不敢说出来。
“也就是说,他要死了,是吗?”
楚元机凉凉的声音倏然响起,兰弘毅诧异抬头,正对上楚元机嘴边那抹透着奇异味道的笑意,像是激动,像是兴奋。
兰弘毅有些懵,楚元机这是什么意思?亲爹要死了,他居然……高兴?也太不避讳了吧。
楚元机往后一靠,像是换了一张脸,方才的苦涩担忧全数不见,他有些悠然的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道:“父皇一生以民为子,碌碌半世,也该好好休息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兰大人,你说本皇子说的对吗?”
兰弘毅脸色微变,他大抵听出一点味道了——
楚天翔一旦死了,大皇子楚元白和四皇子楚元机便是皇位争夺中最有把握的两位,自然了,楚元白占了大半几率,楚元机则是那一小半。这几乎是朝中不已明说的事实,因此楚元机此时在背后做点小动作不可厚非,也是情理之中,但兰弘毅没想到他会这么光明正大到几乎肆无忌惮的把话挑开了说的地步了。
凭什么呢?
要说起来,兰弘毅算是最不愿蹚这趟浑水的人了,因为兰家方方和楚元机与楚泠允两方联了姻,左右都有些关联,不管最后是楚元白顺理成章的登位,还是楚元机后来居上,他的地位都不会受到什么打压或损失,算是世家官员中最占便宜的一方了。
沉默了片刻,兰弘毅道:“皇上情况未明,暂且还不到这个地步。”
楚元机听出他不想牵扯的敷衍之心,笑了笑道:“可凡事总有万一,任何事都得提前想好应对的法子,才不会到时候手足无措,同样,人也是,脚下的大船即将瓦解,也该早早的选好之后要站在哪块木板之上,才不会沉下去,不是吗?”
兰弘毅一皱眉,楚元机这是要逼他选择站在哪方吗?
兰弘毅久久不语,楚元机看了他脸上的神色一眼,道:“说起来,有件事兰大人应该听说过——楚泠允本不姓楚,是在当时的振国大将军死后改为楚姓。”
兰弘毅目光闪了闪。
这件事他确实知道,当时他年岁还小,没做到兰家的家主之位。那时候,楚泠允还是个小毛孩,还不姓楚,他的父亲是当时的振国大将军,威名远扬,镇守四方,几度杀退了边关的侵袭之战,战功硕硕。
当时的皇上,也就是楚天翔的父亲,闻之龙心大悦,和振国大将军关系一度很好,胜似亲兄弟,还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