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回到卢水离闹荒更近了,夜里躺在床上心烦虑躁无所适从,窗外隐隐约约不停传来一个声音呼唤郁锋涛赶回闹荒,奇怪、可怕的血淋淋梦也在他眼前不时浮现……
心如同被人扔进油锅里,郁锋涛一个晚上鬼压胸,睡的非常沉闷,第二天五点钟便急急赶回闹荒。
——归心似箭。
走在回闹荒的羊肠山道上,郁锋涛心慌的要去跳悬崖,好像要生天塌下来的大事,这是以往所没有过的,他恨不得立马生出一对翅膀飞回去。
到村里时九点多钟,乡亲们见到他郁锋涛,奇怪看着他,躲躲闪闪背着他在嘀咕什么?
懒着去搭理那些人,郁锋涛大步流星朝自己房子走去。
屋里静悄悄的,仅李椰毕一个人院子里看书,郁锋涛走到门口敏锐地先环视一圈屋里,然后才叫了一声:“椰毕——”
突然听到叫声,抬头一看,果真是郁锋涛回来,李椰毕不知怎么着眼圈一下子红了,哽咽地说道:“锋涛,秋玉,她——她——她出事了!”
“啊——”五雷轰顶,恐惧一声惊叫,郁锋涛扔掉行李,一个箭步上去,抓着李椰毕肩膀,不安大叫:“椰毕,快说,秋玉出什么事了,她人呢?”
想到郁锋涛、李秋玉往日对他的好,李椰毕鼻子一酸,泪崩,哭道:“秋玉,她——她——她——死了!”
如同天掉飞石砸中他的头,登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抓在李椰毕肩膀上的双手无力一滑,郁锋涛甚至张着嘴叫不出一声,即一头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跟随郁锋涛手滑落,李椰毕也摔倒在地上,一看到郁锋涛昏厥过去,他心慌了,顾不了自己,一边挣扎着爬起,一边对着隔壁大声叫喊陈琴玉,因为他父母亲不在。
直到李椰毕一瘸一拐蹒跚到门口大叫,陈琴玉才听到。
跑过来一看,也心慌了,陈琴玉忙问李椰毕是怎么一回事?听李椰毕一说,陈琴玉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郁锋涛身边,蹲下去,拼尽全身劲用力掐郁锋涛人中。等郁锋涛缓过一口,陈琴玉苦叹一声:“好苦命的孩子了啊!”当下,陈琴玉将郁锋涛抱到床上……
李秋玉确实是死了,她在半个月前出嫁那天晚上喝农药自杀。
出嫁那天,李秋玉没有哭没有笑,目光呆滞,双眼无神,一张脸苍白的和白纸一样,但是她心里装着郁锋涛,双手紧紧贴着肚子,像是保护有人要抢走她肚子里藏着一件宝物。
新婚晚上,当大家吃罢结婚喜宴,娘家陪嫁的人到洞房去看李秋玉,不看则罢,一看,一个个吓坏了,喊天叫地叫嚷开,李秋玉口吐白沫,已经死在了新婚床上。
转眼之间,喜事变成了噩耗,陪嫁的人除留下两个外,其他人连夜赶回闹荒报丧。
这个时候,李大头家亲戚大部分人尚未回去,一听说此事,一个个愤怒之下,操起家什,赶到王德杰家。不问青红皂白,不但是把王德杰的家抄了,新婚的东西全抬回闹荒,还硬逼着王德杰陪人。
好在王德杰的朋友当中,有个别头脑机灵的,马上报警。
后来经公安局法医鉴定,李秋玉确实是自杀,而且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这一惊天事变,残忍的摆在李家人面前,李家人自知理亏,不敢再闹了。
可怜的王正修,这边新娶的儿媳尚未来得及安葬,一气之下,跟随着新娶儿媳后头去了。
一场本不应该有的婚姻,闹出了三条人命,这一人间一场大悲惨全是因贪色、势利惹得祸。
李大头在一夜之间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整个人焉了像根腌萝卜。罗英桂更是在一夜间,白了满头头,昏厥过去几次。
在新婚老婆与父亲安葬那天,王德杰疯了。
半个小时后,等郁锋涛完全清醒了,李伟大、何花菊夫妇和陈琴玉把李秋玉的死,一五一十对他详细说一番。
没有流泪,但是郁锋涛的心在一滴一滴滴血,胸口像是被谁划了一刀,阵阵绞痛……
躺在床上,头脑昏昏沉沉,郁锋涛心中的一条支柱倒塌了,头脑一片空白,感到这是一个吃人的黑暗世道,一个清纯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魔鬼吞噬,难道人世间只有地位、金钱才是真情吗?
郁锋涛想到了那个奇怪又可怕的血淋淋梦,原来是李秋玉的灵魂托梦给他,可见她是多么不甘愿被这个吃人的黑暗世道活活所扼杀,带着终生遗憾和愤恨走的。
昏昏沉沉中,郁锋涛看到李秋玉向他奔来,她就是一只小燕子,突然她前面的地陷了,她掉了一下去……恐惧得心被谁狠狠拽了一下,郁锋涛清醒了。
想到自己拥有李秋玉这样一个贞烈、不背叛自己的红颜知己,郁锋涛冰冷的心暖和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安慰、幸福袭上他心头,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一份贞烈、忠诚更珍贵呢?
叫郁锋涛不理解、困惑的是,李秋玉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她完全不必这样做,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可以一块儿逃到福州,从此不再回闹荒罢了,况且范卓学一家人又会帮他找个安稳的好工作,她父母还能跑到范卓学家去找她,她父母还能跑到他卢水的店铺大闹?
心像被撕裂,隐隐作痛当儿,何花菊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可是郁锋涛真的没胃口,又不想拂逆何花菊的好心,勉强端起饭,刚吃了一口,却有如嚼蜡,只得又放下。
瞧着郁锋涛实在吃不下,何花菊只好把饭、菜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