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邋遢道士听言,居然停了下来。不过他倒也没说话,只是挑了块巨石,歪着身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单手撑地,仰头向天,拿着那只酒葫芦大口大口喝酒。
这人身上的酒味也实在是太浓了些,特别呛人,简直熏得让人完全没办法靠近他来。
不过蒲珏并没有半分的嫌弃之色,而是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大礼,正色道:“敢问道长,不知这‘坚壁清野’是为何意?”
那邋遢道士斜着眼睛瞅了蒲珏一眼,然后双目望天,似乎完全懒得理他似的。
蒲珏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一声不吭。
那邋遢道士等了半天,见蒲珏还挺有耐心,一抹鼻子,把酒葫芦收了起来,复又闭着眼睛躺了下去,“吁”出一股子浓浓的酒气出来,似乎在自说自话:“大军未动,粮草却需要先行。两军对战之际,粮草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不知道长可否说得更明白些。”蒲珏颇为不解,再次拜道,,声音中极为恭敬。
“你这小孩子家家的,居然想了解什么军国大事。”邋遢道长语气加重了几分,“你不想想,这军队打战还会给人家留后路么?留了粮食不是养肥对手了么?”
邋遢道人闷了一大口酒,不耐烦地坐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吹胡子瞪眼,似乎极为不高兴的样子。一边说一边还要挥手把人给赶走:“去去去,还不如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把这几具尸体收拾收拾干净了再说,省得到时候官府得要找你们麻烦。”
扔下这句话后,那道士的人影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这轻功也太快了些,就在一转眼的时间内。虽然蒲珏也知道他功夫高的很,但也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呢,人就消失不见了。一时间呆在那里,目瞪口呆。
梁平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文玉,你问他些什么呢?”
蒲珏摇了摇头:“没事,也就随便问问而已。”
“这邋遢道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蒲珏一路走一路默思,自然也想不出个理所当然来。其实蒲珏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也很正常。一方面他他跟略阳公行军打仗,大多是随军作战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很多东西不过是道听途说;另一方面,略阳公生性仁慈,对百姓极好,也从未做过这样坑害自己老百姓的事情,加上略阳这地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和大赵及边上的成汉国关系也处理得极好,也用不着这样做。
梁平见他一脸惆怅,默不作声的样子,又没弄明白他在想什么事情,还以为他在因他说了银子的事情而惆怅,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也就随口说说,咱们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呢。”
忽得一阵飞灰吹了过来,迷得梁平连眼睛都睁不开。梁平一边揉眼一边臭骂。睁开眼睛又看到这几处羯兵的尸体还没收拾完,胸中对羯族人积累已久的憋闷实在是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去把这几个人给埋了起来。
蒲珏听见梁平在骂这群人“伤人害己”的时候忽得灵机一动,联系到以前在军中之景,终于想明白:“难道这邋遢道人的的意思是说如果两军对峙,假如对方军队的粮草不够,往往来抢百姓的。而天王为了断了晋军后路,这作战前线一带全都不种粮。自损八百,以伤敌一千的效果么?不过为什么这个道人要跟自己说这些?”蒲珏似乎想明白了些。
慕容芷清见蒲珏神情忽然舒缓,而又神色变得异常轻松的样子,问道:“蒲公子,你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这天天气阴阴沉沉的,但走了一路下来也很热了。加上这天气又是潮湿又是憋闷,三个人顿觉热气蒸腾,全身都是汗意。
蒲珏一抬眼,看见慕容芷清因长时间步行而变得红润的面颊也微微沁出了几滴细细的汗珠。她本来她肤色甚白,此时脸上一抹霞色,煞是好看。
蒲珏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刚刚的猜想说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一路过来全都是焦土。”慕容芷清摇了摇头。
蒲珏皱了皱眉头,道:“是啊,这方案倒是有效,但是毒辣得很,只是苦了这一处的百姓了。”
再走了一段距离,前面是两座极高的山,肃然默立,挡住了三人的去路。那两处山峰极高,又陡峭又滑,直直耸入雾蒙蒙的天空中,一眼望不到顶。依稀可见一条小河从山间的湖泊中流出。水流溅起水花,夹杂着一层灰泥,自西向东缓缓流去。
这山的构造也颇为奇特。
本来两山可视作一体的,但是不知因何缘故,两座山峰中间似是被一处巨斧劈开了一道细细的豁口一般,连半个人身都难以进入。只在细细的那道口子中,若隐若现出远处亮白的天空来。
两座山的正前方,则是一处深潭。水格外清澈,又深不可测,好似是一面碧绿色的明镜,镶嵌在这群山的怀抱之间。潭水缓缓流动,飞鸟掠过时偶尔在其中点出的圈圈波纹。
梁平忽得停了下来,指着地图道:“文玉,依地图所示,过了此地,咱们只能自己探路了。”
三人沿着这座山四处探寻,哪里能见到任何进入的口子,但地图上明明白白标记的位置就是此处。
蒲珏拿着地图重新看了一遍,静静注视着注视着眼前的山峰,吟道:“既然李志文说了檀山坞处地隐秘,向来不为人知,想来这里也很符合。既然图上无路,我们自己探吧。再说了,地图上也没其他地方了。”
慕容芷清点头以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