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战乱,天下的草莽英雄,人间的通缉要犯,全都开始往西域汇聚。纪蓉一路上碰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人形容粗糙但脾气温厚,有人行事谨慎且一脸阴沉,个个都似乎背负着一段故事。这战乱对于一些人是机遇,更是前程,纪蓉偶尔听到昌平军队取胜或兵败的消息,不由要想到景飞鸾不知是否安好,一颗心遥遥飞到了那还离她很远的地方,恨不得插上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她已经在路上走了七八天,算算日子,景飞鸾离去也有快半年了,她强自抑制着自己不去多想,有时候做噩梦会梦到他,但是醒来了又是怅然又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经过这一路的风尘,她总算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古代赶路可千万不能露宿野外。这可是没有经历过人类大肆猎捕野兽的年代,山林里什么猛兽没有,官道两旁除了麦田就是荒野,要不然就是树林。荒野多风,麦田多人,一般情况下,也只能到有树或是有山的地方找个宿头。
头一天纪蓉错过了客栈,不得不在半路上找个林子躲进去,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就听到各种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不敢冒险,拼着全力爬到树上,困得睁不开眼,就拿绳子把自己捆在树上防止掉下来,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好大一只青毛虫,吓得她大叫出声,惊起一片鸟雀。
虽然没碰到什么可怕的豺狼虎兽,但青毛虫太过丑陋了,又软又长又肉,纪蓉出了一头冷汗,越是着急越解不开绳子,好不容易解开了就着急忙慌的往树下面爬,眼睛往旁边一飘,眼见着自己手掌放置的地方旁边又是好大一只青虫,胳膊一松,登时就差点掉下树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鼓起的勇气才一点点蹭下树,一下来就在地上乱跳,胡乱拍打自己的衣裳,生怕自己身上爬上个虫子。
经过这一次的大青虫洗礼,纪蓉说什么也不敢露宿野外了,勉强找个小溪旁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再找些泥土重新摸脏了脸,纪蓉苦笑一下,势必要找点儿炭块或是可以改变脸色的药材带在身上了。
说做就做,好不容易到了下一个城镇,纪蓉连忙去药铺逛了一圈,又去了趟衣裳铺,再露面的时候,她脸上蜡黄,头上带了个几乎包到脸上的大帽子,穿一身和当地人差不多的粗布短打,牵着匹瘦马找了家食铺点了包子和米粥,这样一番乔装打扮,就算是熟人也绝对认不出她来。
食馆旁是个茶室,远远的传来茶室里说书先生的声音,纪蓉听了几句:“方今边关大乱,不仅有西蕃人不断以小股兵力试探洞朗州和固州城池,还有荒蛮和匈奴趁机勾结作乱,搞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我辈男儿理应为天下百姓出力,如今朝廷频繁募兵,就是我们守卫天下创下大业的最好机会!”
纪蓉心道这些说书先生倒个个都是爱国义士,上下嘴唇一碰就说动了一干人的心,值得敬重,因此去给了他两个铜板的赏钱,那说书先生朝她拱了拱手,纪蓉也似模似样回了一礼,牵着马继续前行。
阳光暖洋洋的照下来,纪蓉骑在马上昏昏欲睡,前一天晚上没睡好,这天她说什么也不敢露宿野外了,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催马进了一个山村,问了几户人家才找到落脚的地方,得了个小房间休息。
这小山村比晔湖村还要穷困一些,晔湖村至少还有些田地,背靠群山,山上的木柴野果都丰厚,可以靠山吃山。
但这小山村周围就是一片赤红土地,只能种些番薯土豆,青菜都不怎么长,纪蓉来到这儿后还听房主人说,村子里已经二十多天没有一滴雨水了,大家要吃水,都要排队去挺远的水井里打水。
因为纪蓉是客人,房主人特意给她提供了一缸子水和一盆的水,纪蓉看看那些水,上半部分还算清澈,下半部分沉浮着铁锈似的红色污浊……
算了,想想飞鸾一路过来,自然也都是经历了这些的。纪蓉咬咬牙喝了几口缸子上面清澈的水,简单用盆里的水洗了手脚,剩下的水留着明天用。
赶路辛苦,纪蓉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第二日就不小心起的晚了些。一觉醒过来,只觉得胳膊腿儿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心想这一路可真够累的,特别是越往西行越觉得环境恶劣,而且那官道也不怎么好走了,有时候要爬山有时候要下坡,幸好她买了马儿,不然就凭一双十一路的腿,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她刚穿来之后虽然也干了些活,但嫁给景飞鸾之后,体力活基本用不上她,平日里也就是做做饭记记账写写书,忽然紧迫起来还真有点吃不消。
不过总算是有了些盼头,再往前走一个州,就是西域的领地了。西域面积广阔,一共三十四州,属洞朗州和固州面积最狭长宽大,因为这两个州商路通畅、土地富饶,又有不少边关险隘之地,所以战事也最吃紧,大部分的兵力都是往这边去的。
据说那老滕王就是手握重兵盘踞在固州,洞朗州则是飞尘将军的属地,两个大人物看似互相照应,实际互相制衡,关系十分复杂,而投奔到这两个州的人物也都各有不同的志向,端看实力,倒像是飞尘将军更胜一筹。
门外传来敲门声:“纪小哥,你醒了么?”是她借宿的这家女主人的声音。
连忙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醒了。”
女主人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粥:“农家简陋,小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