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醒之后的唐海秋,已不知今昔是何昔。
张婶儿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看着她醒来,激动的老泪纵横。
“姑娘,你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呜!”
“我这不没死吗?你老早给我哭丧?”海秋骂道:“人呢?”
张婶儿是个明白人,不必打听也知道她问的是谁。
“走了,都走了!”张婶儿道。
“走?都走去哪了?”海秋问。
“屠大当家的带着三大当家的下山去看伤,他的人也都回凤凰山了。”
“嗯。”
张婶儿站着不再作声。
“还有呢?”唐海秋尖叫一声。
“没了。”
“啥?”
“没有了。”
“他没走?”
“姑娘说谁?”
“哎?张婶儿你学坏了哈!明知故问真的好么?”
“阎长官说他走姑娘你是知道的,不必再行通报。”
“噢!他说不必通报你就不通报,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阎长官说姑娘和他不分彼此。”张婶正色道。
“哎你,你们——”
“张婶儿,秋子醒了没?”阎小莲在外面喊。
“醒了,莲姑娘!”张婶应着出了门去。
阎小莲咯咯一笑坐到了床边,道:“咋?审问张婶儿呢?我二哥走了你心里空落落的了吧!”
唐海秋上下打量了一眼阎小莲道:“你二哥都走了,你们咋还赖在这不走?”
“策策、小蓉、居来,以及我的大柱和二柱都下山上学去了,居林在山上帮你管理人丁,顺便帮你建新房,爹带着人垦荒,我、小芝和娘都在帮厨,你把我们都赶下山去,谁帮你干活?我们现在可不是白吃白喝你的,我们阎家一大家子,几乎都成了你的长工!”
“我就说了一句,你有这些话等着我!”海秋斜了一眼小莲道。
“二哥临走之前嘱咐过了,他说秋子你是阎家人,要我们一家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分开!”
“阎家人?我是阎家人?”海秋自问自答道:“谁稀罕做你们的‘阎家人’!”
她当然“稀罕”做阎家人,只是现在,她只能以“不做阎家人”来保护“阎家人”。
“哎,秋子,你怎么——”
“你们爱在这里呆就呆,不爱呆就走人!记住,我不是你们阎家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秋子,你怎么了这是?”
唐海秋不予理会,直接出了阎小莲的房间。
重见天日的唐海秋走出房门,来到山顶,放眼山下,整个黑风山一片热火朝天。
人们正在收割一片片的荒草,有的人正把它垛成小堆,有的人将草摊开来晾干,等待以后轧成草段,以备冬天牲畜食用。
勤劳的农人们正在犁荒,在犁好的新鲜耕地已经洒上种子,预备收秋。
离她最近的是阎居来带领一群汉子为新房的建设打地基。
一个个黝黑的汉子,光着膀子,汗水洒在脚下,嘿呦嘿呦喊着一致的口号。
每个于灾害中捱过来的人,都在努力的生存以及生活。
不论孩子老人男人女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灾后重生的满足。
这是个多么让人留恋的世界,哪怕这世界充满战争、天灾、人祸,可是每个人都在用心生活,努力的态度让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快乐。
教人如何不羡慕?如何不感动?
山上的人都是投奔着唐海秋来的,无形之中,她对他们肩负起一份责任和义务。
单单是为着这份感动,她得承担起这份责任。
是的,放弃了爱人和朋友,她还有责任。
为了责任,她得继续做唐海秋。
女人们来给男人送午饭,唐海秋叫住了领导女人们的阎小芝。
“干啥呀秋子?”阎小芝把腋下的筐篮递给同伴,小跑着过来问道。
唐海秋伸手帮她拭了拭额边的汗渍,笑道:“行啊阎小芝,没想到地主家的二小姐也能亲力亲为劳动干活了啊!”
“秋子你别取笑我!”小芝苦笑道:“过哪河穿哪鞋,到啥时候说啥话!现在这个年头儿,能活下来都不易,我还有啥可求的?”
“你倒看得开!”
“不过眼前这种生活挺好的,挺充实!”小芝用手背沾了沾额头道:“还好有你,不然大家真都不知道怎么办!”
“不是,你叫住我就是要听我说这些的?我可忙着呢!”望着有点发呆的唐海秋,小芝问道。
“嗯,啊?”海秋回过神来道:“记得西边山上有一片棉田?”
“有啊!咋?不行了,没有人打理,着了虫,我还想着叫人收割一下,储着到冬天当些取暖呢!”
“纠集老人孩子,把棉花采下来,虫子挑了,把棉纺成线,织成细纱网。”
“哟,那干啥用?”
“做成蚊帐,一直到深秋,都到能卖上好价钱。”海秋顺口说道。
“呀!”小芝惊叫一声:“真是好想法,我咋没想到呢?哎哟,差点毁了一笔经济来源!要不咋说没你不行呢秋子?我们这一山的男女老少,都缺了半个脑子……”
望着阎小芝忙不迭下山去的背影,扯开嘴角笑了笑。
唐海秋抖擞抖擞精神,独自一个人开车下山。
路上遇到扛木上山的丁黑子,主动要求陪她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她没答应,嘱咐他们好生休息,吃不好睡不好干得多,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
丁黑子